如此这般,一连闹腾了三天,漫说是那些亲自到处搜寻的家丁,官兵,差役,单单贾英雄,既有一身内力,还不用亲力亲为,只需动嘴,也有些吃不消了,趁着没人注意,躲在伙房里,随手拉来一个伙房佣人帮自己捏肩捶腿,嘴里还不住哼唧,“可累死我了,腿都跑细了??????”
“该!累死你个王八犊子也是活该!”
“谁叫你小子整天里就想着在小姐面前卖好,要不是你,咱们大家伙至于这么辛苦么!”
“老天爷若是开眼,就该一个雷落下来,把你劈死!”
这些话不知被秦府这些佣人在心里骂过多少遍,就是没一个有胆说出来。
侯三心中暗暗咬牙,嘴上却道:“贾爷,您对小姐是真忠心,怪不得小姐总是说您的好呢!”
贾英雄现在扮奴才倒是扮上瘾了,谄媚的话那是张嘴就来,道:“咱们做奴才的,就应当忠心,只有把主子们伺候好了,咱们的日子才能好,主子就是咱们的天,天塌了,咱们还有得活?尤其是咱们小姐,对咱们下人多好,什么时候让咱们白出过力,贾爷我来这里才几天,就赏了我这么许多银子,在临安府,一年能赚个三五两银子就算不少了,我这几天,就赚了别人一辈子的??????”
有句话叫“人走时运马走镖,兔子走时运枪都打不着”,贾英雄此时正是吉星高照,他说这话的时候,秦府小姐正带着一帮丫鬟正巧转到这里,将这些话听了个真真切切,慢摇金莲,几步进了伙房。
众人见小姐来了,赶忙跪倒行礼,贾英雄一把推开替自己按摩的佣人,慌忙跪倒。
小姐不理旁人,眼睛直直落在贾英雄身上,道:“你方才所说,我都听见了,你果然对我最忠心,等找到了猫儿,本小姐一定好好赏赐你!”
“小姐,您对小人天高地厚的大恩,小人哪里还敢要您的赏赐!”贾英雄忙道。
“哼!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嘴上说得好听,事到临头却偷奸耍滑,你们都要跟贾英雄好好学学,听到没有!”小姐对众人道。
众人气得直咬牙,这位爷屁嘛不用干,来到伙房还得有人给他捏肩捶腿,端茶倒水,自己这些人兢兢业业做活,反倒成了偷奸耍滑,到哪里讲理去,不过,这话就是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说。
小姐又问贾英雄,道:“猫儿找到了没有?”
“没有!”贾英雄摇头,又道:“小人本来在城南带着人找猫,又怕这些人做起菜来不仔细,小姐吃了不舒服,所以特地赶回来看看,马上就回去接着找!”
小姐对这个回答极为满意,肥嘟嘟的脸上三天以来第一次绽放出笑容,道:“我知道你忠心,不过也不用这么辛苦。”
“能为小姐效劳,那是小人的荣幸,没有辛苦!”贾英雄又道。
小姐待了一阵,带着众丫鬟转身离开,最后小莲还对贾英雄扮了个鬼脸。
小姐一走,贾英雄立时又成了大爷,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眼睛扫向刚才替自己捶肩的佣人,那人倒是极有眼力,不消吩咐,自觉地又替贾英雄捶起肩来。
过了一阵,贾英雄歇够了,正要起身离开,就见两辆大车拉着各色蔬菜果品,鸡鸭鱼肉驶了进来,侯三赶忙招呼人过去搬卸,又找来干净的大盆,盛放鱼虾。
贾英雄知道秦府虽然一贯铺张,却也不似今日这般隆重,站起身,凑到近前,拉住侯三,道:“我说不年不节的,这是做什么?”
侯三忙得脚不沾地,虽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敢不好言相待,道:“贾爷,您不知道,相爷明天要宴请宾客,怕临时准备有所不及,才预先备下。”
“宴请宾客?什么样的宾客,值当提前一天准备?”贾英雄道。
“人数可不少,足有十几位,不过,小人只记得其中好像有万俟卨万大人,王贵王大人,其他人小人记不清了,贾爷,您先坐着喝茶,小人忙完这阵再陪您聊。”侯三说完,转身忙去了。
大宋朝的官员,贾英雄知道的不多,可巧侯三说的这两位他都听说过,那都是陷害岳元帅的奸贼啊,他想了想,觉得物以类聚,其他要宴请的人,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鸟,心中不由愤然,暗骂:“一帮龟孙子,可惜了这些好菜!”想着,还跺了跺脚,向府外行去。
小院外,周虎带着两名泼皮四处巡视,防止有人进来搜查小院,若是当真遇到军兵,便说是屋里兄弟因与人斗殴,伤势不轻,受不得惊扰,然后再悄无声息的塞上几两银子,这些军兵一来都知道周虎的威名,不愿招惹,二来,眼见这么长时间过去,猫也找不到,再找下去希望也是渺茫,立功请赏的心思也淡了,不过是应付差事,能平白捞到几两银子,谁愿意去触霉头?
周虎见到贾英雄,对着身旁两人使了个眼色,走进院里。
屋子里寒光森森,刀剑磨得雪亮,魏胜等人早已准备妥当,只待天黑,便杀入大牢,劫狱救人。
贾英雄进屋,见屋里多了七张陌生面孔,微微一滞。
魏胜笑着指了指最前一人,介绍道:“老四,这位是杜兴国杜大哥,也是当初赶来为岳元帅作证的,今天早晨被周大哥寻到,这次要与咱们一起行事,另外这几位兄弟都是他城中好友,这位是??????”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各自落座。
贾英雄笑了笑,道:“大哥,这三天,我扮恶奴可是扮得上瘾,今天又被小姐夸了一顿!”
孙中一早就赶来城南,此刻也在屋中,闻言,笑骂道:“你何止是扮恶奴,我看啊,你小子若是在老贼府里多待些日子,那简直就是十足的恶奴!”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老四,现在外面情形如何?”魏胜道。
贾英雄简单描述了一番外面的情形之后,又喝了杯茶,道:“大哥,我临来之时,听说老贼明天要宴请宾客。”
“哦?”魏胜眉梢一挑,道:“招待何人?”
“侯三说有十几人,万俟卨,王贵亦在其中。”贾英雄道。
众人一听这两个名字,立时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郑兴喝道:“这帮奸贼聚在一起,又不知商量什么害人的诡计!”
众人也是跟着一阵议论,何良却始终沉默不语,平时跟人动手用不上他,但是出谋划策,临事决断,却少不了他,众人说了一阵,渐渐停下,目光落在他身上。
何良又思忖一阵,对众人道:“各位,你们还记得施大哥,董大哥为什么被擒么?”
“这个谁不记得,不就是因为行刺老贼失败么?”郑兴道。
“不错!”何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异常沉重,道:“按说咱们应该集中人手,营救施大哥他们,只是不论是成是败,咱们以后再想进这临安城可就难了,所以我想,这次不如咱们就冒一次险,既进牢救人,也要行刺老贼,列位以为如何?”
魏胜扫了众人一眼,道:“二弟,说说你的打算。”
事关重大,何良不敢有丝毫草率,眉头紧锁,沉思不语。
众人谁也不敢打扰,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
半晌,何良展颜一笑,道:“我想咱们可以兵分三路!”
“哪三路?”周虎道。
“昨天周大哥你已经预先叫手下几名兄弟在街头打斗,被临安府官差抓进牢中,明日就由带着几人,以探监为名,杀进牢里,乘势救人,这是第一路;另一路,在老贼宴客之时,趁机刺杀;至于第三路,则是在城门处接应,延误官兵关闭城门,我想只要咱们配合默契,倒不至于全无希望。”何良道。
“老贼府里把守甚严,如何行刺?”吴通道。
何良缓缓起身,转入西屋,时间不大,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正是贾英雄带来的罐头,轻轻放在桌上,道:“我们要靠这个东西。”
孙中下意识的抹了把嘴,道:“你不说没有了么?”
何良苦笑一声,道:“我原打算回山之后,寻找能工巧匠,研究这盒子的制法,谁想,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老贼作威作福,替咱们留下了后手吧!”
“二弟,这个东西如何行刺?”魏胜道。
“这事还要落在老四身上。”何良看向贾英雄,缓缓道:“老四,战国年间有专诸刺王僚,你若是有胆,明日就效仿专诸行刺老贼,待会你回去之后就??????”
接着,何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二弟,你既有如此计划,为何不早些拿出,何必非要老四在宴会之上刺杀老贼?”吴通不解道。
何良道:“吴大哥,你想想,老贼狡诈阴狠,怎会信得过老四,必然有重重守卫,老四如何能够得手,即便侥幸得手,也绝难逃生;可宴会之时,各色人等齐聚,席上必然还有乐曲班子,老贼纵然有所防备,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独处一般严密,另外,赴宴之人必然各有随从,面目生疏,一旦老四他们得手,有人在府中各处点火接应,他们也可趁乱逃出;第三,我想这些奸贼原本就各怀鬼胎,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少信任,即便行刺不成,也可以使得他们相互猜忌,因此,我才觉得明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实在可惜!”
魏胜闻言,长长呼出口气,道:“二弟,此计太过凶险,老四即便能够刺杀老贼,也不易逃出。”
众人尽皆默然,不自觉目光落在贾英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