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两年前,或者更早。青阳宗得到消息,董千里投了云阳宗。当时南域宗门大战,其实就是青云六派大战正要开始,青阳宗认为董千里投了云阳宗,于青阳宗非常不利。正要准备人手将其狙杀之时,青阳宗大长老陈芳,由于被困假丹境界多年,迟迟看不到突破的希望。
董千里的修为足够强大,乃是赫赫有名的,满手血腥的散修。陈芳为了突破境界,给自己定了于生死大战中爆发潜力的策略,自告奋勇地接下了狙杀董千里的任务。
谁知董千里能够在散修中,在南域闯下赫赫名声,乃是有其实力为依仗的。陈芳通过各种手段得到董千里的消息,一路追杀其数十万里之遥来到禁灵之地。
郧阳城南一战有多么惨烈陈邻不知道,同为假丹境界的修士会有多么不可思议的术法,陈邻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战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且重城主因为两个修士的这一战,带领着整个且氏一族走向毁灭,至今这天坑地界,只留下且漓一个人了。
屈突昧城主也因为这一战,比且重更惨的是,他在这世间一个亲人都没有留下。
韩元化因这一战而成了如今的天坑之主,当然,由于城主府的特殊与邪门,如今韩元化与韩梦龙正在父子反目。
“还有韩梦怡,”陈邻向韩梦怡刚才因丹田破碎而躺在地上翻滚之地看去,却意外地发现,那里干干净净,连尘埃都没有留下稍许。
韩梦怡因为这一战而没了蛋蛋,陈磊因这一战而没了会宾楼,如今整日在城主府受韩梦怡鞭打。陈森、且漓、林冲以及千千万万之人,都因这一战而令命运发生了偏移。
甚至就连陈邻,也因这一战而心思活泛,然后在两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心恢意冷。也是在那时,陈邻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了仙人。
陈芳与董千里,于郧阳城南那一战,崩坏了郧阳南城墙,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难以预料。甚至于,当屈突昧派了肖子鸣为使者,来历州以出让随园铜矿为代价来谋得和平,却被一个小小的野心家给破坏。
这一战之后,天坑地界至今已经死了近二百万人!这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我一直很不明白”,陈邻看右手托着铜镜,看向血色蚯蚓道:“当时你自爆的时候,为什么要连铜镜一起引爆呢,你就那么不愿意被别人得到这件法宝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血色蚯蚓全身龟裂,身上的裂口处有黑色腥臭的血液在流淌,全是肌肉组成的身体松松垮垮的道:“但我的意识里,隐约知道当时我只想引爆铜镜,并没想自爆。”
原来,董千里其他很是自私,他自得到碧落镜之后当然也很在意这件法宝。但法宝就是法宝,与他的性命比起来他当然知道取舍。
当日与陈芳战到最后,他发现各种法宝手段尽出仍然无法奈何陈芳,这才想着自爆法宝以求得生机。
按说当时他身边法器众多,却偏偏选了碧落镜进行自爆,乃是自得到碧落镜之后,他知道以他当时的筑基境界,很难发挥此宝的最大威力。因此一直很少动用碧落镜,他想要等结丹之后,以丹气将碧落镜温养一段时间再用。
两年前的那场大战,面对生死危机,他当然可以选择引爆其他法器。然而董千里当时审时度势,他认为其他法器难以达到最佳效果。他是要以自瀑法宝而赢得逃跑时间,如此以来,法器就显得有些单薄,这才忍痛引爆了碧落镜。
陈邻看着手中的铜镜碎片,如今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碎片了,因为一个半巴掌大的铜镜,如果不是周围似不花啃过一般,完全可以当成正常铜镜使用。甚至,陈邻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寻常的相貌里,唯眼睛在明亮。
再看看唐可邻,她刚才因为两块碎片的碰撞而产生的剧烈轰鸣,心神失守之下脸色有些苍白。感应一下时间,如今已经到了卯正,夏天天亮得早,想来外面已经大亮了。但昨晚是月圆这夜,唐可邻本就因病痛折磨而虚弱,再被那轰鸣所伤,如今可当真是在勉力支撑了。
血色蚯蚓更是凄惨,它全身龟裂,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甚至在陈邻看来,血色蚯蚓离他最远,却似乎承受了铜镜融合时的最大破坏。
陈邻看唐可邻,看血色蚯蚓,是他如今手托铜镜,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铜镜有意识,而这个意识对这里的某人某物表现出了极致的敌视。
同时他更是感觉,在他尚没有修炼到凝气四层,灵台里没有产生神识的如今,似乎,铜镜可以随着他的心意而动。比如说,让铜镜飘起来……
铜镜真的飘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铜镜绕着他盘旋飞舞,这一次铜镜是随着他的心意,就停留在他的面前,与他眉心等高。
心念再动,铜镜竖了起来,而且开始旋转。其边缘处似小花啃的那些豁口,成了注定的锯齿,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怎么回事?”这是唐可邻在问。
“怎么可能!”这是血色蚯蚓在惊呼。
“我也不知道”,尽管铜镜真的在随心而动,但陈邻反而更糊涂了。师父曾经说过,法宝不是他这样凝气境的小修士有资格拥有的,而只有他修炼到了凝气四层,泥丸宫开辟、灵台自现神识产生之后,他才有资格以神识控制法器。只有那个时候,借神识之便,他才可以同时控制很多法器。
是法器!即便他达到凝气四层,他仍然没有资格驱使法宝!
“啊,我杀了你!”血色蚯蚓似被陈邻如此娴熟地控制了碧落镜而刺激到了,身上的龟裂处至今还在冒着黑臭的血水,却不管不顾地,高昂着头颅奋力冲向陈邻。
刚才铜镜的融合之势伤了唐可邻,而且她其实自病发以来,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养。如今与血色蚯蚓大战一场,又被铜镜所伤,明明看到血色蚯蚓向陈邻突起发难,几乎是与血色蚯蚓前后脚的纵跃而起,想要救他却慢了一步。
血色蚯蚓再是虚弱,全身再是龟裂,其大概凝气八层的实力,远不是陈邻可以抗横的。如果在铜镜融合之前,面对血色蚯蚓这来势汹汹的一击,陈邻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抱头鼠窜。
如今他也怕,他只是看着血色蚯蚓那令人膈应异常的身体,以及尚未来临,腥风已经将他熏地连呼吸都困难,心里也想着赶紧逃跑。
但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铜镜,也就是碧落镜可以档下这一击!
陈邻心念一动,仍在旋转着的碧落镜蓦然停下,以镜面迎向攻击而来的血色蚯蚓。陈邻右手捏着剑诀,轻轻点在面前铜镜的背面,将自己一身法力,毫无保留地渡进铜镜。
碧落镜金黄的光芒瞬间璀璨,照耀得整个深渊平台都纤毫毕现。落后了血色蚯蚓一个身位的唐可邻,在这样的璀璨下连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陈邻看着铜镜的璀璨,却感到非常柔和。在他眼里,铜镜的光芒似黑夜里的蜡烛,似昨夜的明月,似已逝的父亲的眼神,温和,明亮而带着温度。
啊地一声惨嘶,血色蚯蚓还没有靠近铜镜,其全身就像凝结的猪油遇上了热锅开始溶解。惨嘶的声音回荡于祭坛深渊,令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血色蚯蚓修为到底深厚一些,面对铜镜此时表现出来的巨大威力,血色蚯蚓迅速将还没有被溶解的半截身体,移出了铜镜的光芒范围。而陈邻心里感觉,铜镜似还可以主动出击,以其旋转的特性和它边缘的锯齿豁口,可以将血色蚯蚓切为两半。但陈邻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心里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并且他感觉,铜镜对上血色蚯蚓之时,有隐隐戾气从他心底升起。
而且陈邻法力有限,刚才情急之下,将全身法力一股脑渡入铜镜。他后悔了,他认为应该保留些许,好作为接下来的应对。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陈邻停止了法力的灌输,保留了近三成法力。
当陈邻将手指自铜镜背面移开,深渊里璀璨不再,只剩下刚才石匠们用来照明的那些火炬与巨大油灯。
陈邻将铜镜取来手中,铜镜还是铜镜,没有因为刚才大发神威而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凡。如今再次看去,似与普通铜镜没有两样。镜面中映照着陈邻带着疑惑,又有些苍白的面孔。
叱!一声娇喝响起,陈邻随声看去,却是血色蚯蚓刚刚将身体移开,却不巧地正好撞在唐可邻的剑下。宝剑雪亮地光芒亮起,血色蚯蚓本就只剩下一半的身躯,被唐可邻一剑又斩下一截。被斩下的那一截不断扭动着,向着另一截靠拢,似想要重新接续起来。这就是陈邻膈应这种虫子的原因,其一举一动太恶心了。
然而更恶心的正在发生,血色蚯蚓还在惨嘶,按说刚才已经溶解了它的上半身体包括头部,它如今为何还能惨嘶?
仔细看去时,却见其尾部一阵扭曲,原本作为蚯蚓尾巴的部分,突然有一道口子在裂开。陈邻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屏息看着,只见那道口子裂开足够的宽度,成为了蚯蚓新的嘴巴。
“你不知道蚯蚓有五颗心脏的吗?”唐可邻一剑将蚯蚓斩为两截之后,如今正苍白着脸气喘吁吁,指责道:“只溶了它半截身体有什么用,要杀它就要将它五颗心脏全部粉碎!”
呕!陈邻再也无法忍受,退后几步弯着腰猛烈地干呕。铜镜发出着淡淡地光芒,围着他正在缓缓盘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