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摧心肝!
这首乐府诗明明是寄托相思的哀怨之诗,却写得大气磅礴,读之令人心肠寸断却又因其想象奇绝而唇齿留香。
唱诗的歌姬已是泪流满面,喃喃地开始唱第二遍,珠帘后面的曹缨之听到这诗忍不住站起,却又坐下,林东,这便是你的心声么?你我每日见面却如同隔绝云端,明明在同一间书房却又是天长路远,我又何尝不想回应呢?只是可惜我注定要为家族献身,不得自由啊!
齐清闲也是站起身来,看着宣纸上的诗句,双目异彩连连:“好诗!好诗!”
有人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道:“这是你做的?”
林东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一眼那人,微微笑了笑,反问道:“难不成是你做的?”确实不是我做的,我很诚实,可没承认啊。
那人语塞,愣了片刻,复又言之凿凿道:“这诗大气磅礴,足可流传千古,而你名声不显,可别说这是你妙手偶得出来的,若是有此诗才为何今天才显露?”
不少人也连连附和,毕竟这首长相思摆明了和《濯缨》一样都是写给曹缨之的,若是真是林东所做,那大家岂不是被一个傻子比下去了?
林东微笑依旧:“诸位如若不信,可以问慕容先生。”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慕容桐,慕容先生刚刚从长相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轻抚长须道:“大家不必多疑,这林东旁听过老夫讲课,也算是老夫半个学生了,其诗才确实俊逸不凡,之前那首《濯缨》一样是他的大作。”
慕容先生一开口,许多人哑口无言,毕竟慕容桐在离阳还是称得上德高望重,看来今日的诗会鳌头便是林东了,自己这些人注定成为这两首传世之诗的背景板。
那人尴尬地立在那里,还是不服地道:“这两首诗确实是文采斐然,但是据慕容先生所说,林兄早已知道今日诗会的主题,这诗怕不是林兄现场所做,而在座诸位同僚却是全靠现场发挥,恐怕这不能服众啊。”
不少本来内心绝望的人一听有理,纷纷附和。
“确实如此,早就知道主题的话,搜索枯肠数日难怪能做出这等好诗。”
“慕容先生露题之举不厚道了啊!”
“确实不服,若是给我更多的时间,一定不止于此。”
齐清闲轻摇纸扇,轻谑地一笑:“呵呵,就是给庸才一辈子时间又岂能做出媲美这两首诗的作品?真是不自量力。”
他并未刻意控制音量,诸多听到齐清闲话语的人都面露尴尬,但是相对而言还是被林东这个“傻子”压了一头更加不爽,所以质疑的声音依然连绵不绝。
慕容先生沉吟了片刻道:“如此说来也有道理,这两首诗虽然是鳌头的不二之选,但难免不能服众,不如这样,就由在座的各位再出一题,由林东现场赋诗一首,如何?”
“慕容先生此言有理。”
“附议。”
“但凭慕容先生安排。”
慕容桐遥遥对林东说道:“林东,你觉得如何?”
如何?当然不好啊!万一出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偏门题目,自己无诗可抄,岂不是蛋疼。但是头可断血可流,逼格不能丢,这种情况只能硬上了。
林东微微一笑,自信道:“无妨,学生自当尽力。”
“那就请诸位出题吧。”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都想找一个切合今日主题却又出其不意的题目为难一下林东。
“今日是乞巧节,不如就让林东以七夕为题做一首如何?他已经做了两首诗,这次就限定他作词吧。”
众位学子心下思量,古往今来有关七夕的诗词数量众多,数不胜数,要想不落窠臼非常困难,而且林东这两首诗虽然写美人,但是诗风却是十分雄奇,显然个人风格偏向豪放,要想临时写出缠绵悱恻的七夕词,怕是绝不简单,这个提议妙啊,明明题目十分普通,却是处处针对林东。
“这个题目好,符合今日主题。”
“不错,出得简单一点,省得林兄觉得我们是在为难他。”
林东呵呵一笑,有些事情第一次做起来很难为情,尤其是当着西门吹雪这个知情人面前,但是再多做几次就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了。
林东故意双手背在身后,前后踱步,有时凝视着曹缨之所在的珠帘,有时看向窗外的星汉,显然正在凝神苦思。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根本没有思路,有人却也生怕他再做出一首好词,坐实了鳌头之名。
在走了七步之后,林东微微一笑,叫道:“有了!”随即提起狼毫,下笔如有神。
齐清闲凑上前来,开口将林东写得词念了出来:
“鹊……桥……仙”
他吐字清晰,声音富有磁性,在场的众人几乎都能听得见。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开场点明主题七夕,中规中矩。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众人面色微变,以前写七夕都是感慨欢愉苦短,这首词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落窠臼,而且这句读之回味无穷,令人心折。
林东越写越顺,不由加快了速度。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齐清闲双目似有星火点点,他又将全词读了一遍,喃喃地道:“好一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是一首可以流芳百世的词作!现场的议论声已经渐渐大了,这次却以赞叹居多,少许怀疑,因为按照诗会惯例,诗会上所有的诗词都会整理出来刊印,有这三首诗词打底,这本诗集已经注定会风靡全国流传后世,而自己这些人虽然只能成为背景板,却也能因此将名字流传下去,更何况这首词确实是难得一遇的佳作,传出去整个灵州都可与有荣焉。
一直抬杠的那人也是再无话可说,只得行了一礼道:“林兄高才,我心服口服了。”
慕容先生得意地轻抚长须,自己作为诗会的主持名字注定会写在诗集扉页,有这三首诗词,面上有光啊!可恶,当初应该直接说林东就是我学生的,不应该说半个啊。
“我这小徒于诗词一道上着实造诣不凡,今日的鳌头当之无愧,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怕是要被各种历史小传记为今日诗会的“反派”,读书人大多爱惜名声,再反对下去得不偿失。
而此时,珠帘掀开,曹缨之已经端起一壶酒盈盈地走了出来。
今日的曹缨之穿着一袭黄色纱裙,以一条紫色纱巾覆面,露出一对妙目和如凝脂般光洁的额头,行走如弱风扶柳,纵使不露真容,却也让众人心醉。
她缓缓走到林东身前,取出两只瓷杯,将酒水斟满。
林东有些不知所措,身体记忆让他的心剧烈跳动不止:“曹小姐……”
“今日不是在曹府,现在我是缨之,你是林公子。”曹缨之为其举杯,双目风情万种,她樱口微张:“小女子不过是蒲柳之姿,得到大家抬爱才能有一点薄名,不过缨之自知不过是历史江河中的一点浪花罢了,多谢林公子为缨之写诗三首,让百年之后的人能知道百年前还有缨之这样的女子,缨之感激涕零。”
曹缨之言罢撩开半张面纱一饮而尽,樱唇微红,霞飞双颊,明明经常相见,但这惊鸿一面,林东却有些痴了。
一旁的齐清闲笑道:“林兄还不回敬缨之姑娘?”
林东回过神来,举起酒杯:“多谢缨之姑娘,在下也不多言,一切尽在诗中。”
说罢,同样一饮而尽,酒醉人亦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