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自己被骆红袖吸引了太多注意力,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幼仪的异样,像她这样的大小姐出门怎么可能一个下人都不带?
想到这一点,林东又回想起了几点没放在心上的细节,林幼仪在四绝楼的时候一直只坐了半个凳子,在轿子上的时候也是借口照看骆红袖,那么颠都没有落座,这么想来自从认识她以来林幼仪一直都是穿着浅色的衣服,今天赴宴的时候竟然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怎么想都很反常。
襄阳可是南唐最繁华的两座城市之一,仅次于国都寿阳,又没有宵禁,何况这是治安很好的东城区,这巷子不该这么安静。
林东望着月色下仿佛择人而噬的巷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叫上张倚天再去临襄侯府邸探探情况?
可是想着想着林东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巷口要进入另一个巷子的时候,中级内功赋予林东的超强感知力察觉到在巷口的暗角处,有两个人在默默观察着四周。
林东略微思考了一下,重重打了个酒嗝,装作喝醉了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
其中一人注意到林东,正不客气地想上前阻拦,另一个稍高一点的人伸手拦住了他,高个示意他注意林东所穿乃是丝绸的绝字服饰,又出现在这里,绝对是富贵人家,就是看不清是一绝还是二绝。当然他们其实都错了,林东穿的是只有四绝门和天下第一庄供奉有资格穿的“绝”字服,没有任何数字前缀,幸好他们没有注意到,不然一定会更加警惕。
高个的人上前拱手行礼:“这位兄台,前面我们临襄侯府有事情在处理,还请兄台绕路可好。”
果然有情况!前面的巷子中也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斗声。
“呦吼,这条路是你们临襄侯府开的啊,还不让本少爷过了不成?”林东停下踉跄的脚步,趾高气昂地道,“本少爷我今天还就要从这里过了,给老子滚开。”
高个子沉声道:“这位兄台是不给我临襄侯府面子了?”
“你知道老子是谁么?还临襄侯,谷曹侯之女骆红袖认识不?那是我婶婶,真以为你们临襄侯府多厉害了?就是你们家主林幼仪那小娘们儿过来,老子也不怕!”
说罢,林东抬起腿就要硬闯,高个子有些迟疑,谷曹侯和临襄侯同为十二千户县侯,骆红袖也是出了名的护短、我行我素,不好得罪啊。
另一边的矮个子疯狂地给他使眼色,就算是谷曹侯府的人也绝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高个子终于下定决心,做了个打晕的手势,林东走到他们两个身前,一伸手就要把两人推开,高个子道:“这位兄台,就不能再打个商量?”
“打个毛的商量,襄阳还没人叫得动小爷!”
就在高个子吸引到注意力的同时,矮个子突然暴起,一个手刀就向林东颈项处劈去,誓要将其击昏在地,但就在手刀即将碰到林东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人各自闷哼一声,像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
林东收回指在他们小腹位置的手,这个部位在突然承受巨量的痛感之时会造成人的昏厥,更何况林东还用上了灵犀一指。
“我警告过你们,襄阳还没人叫得动小爷!”
林东摇了摇头,运气在脚底,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巷子中。
而就在与林东隔了两三条街的地方,一个形态老朽的人正毕恭毕敬地对着一个年轻人说着话:“大人,林幼仪已经被我们堵在了怀荣巷中,不过她看似一个人,实则有影卫守在她身边,但我们已经将巷子团团围住,抓住她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那个年轻人背对着他,看着天边的一轮缺月,问道:“有没有打草惊蛇?”
“大人放心,各处我都安排了人手堵路,确保没有别人能够靠近怀荣巷。”
年轻人回过头来,温文儒雅的脸上满是肃穆,这个人竟是颍王门下清客、襄阳司马——温仁!
“可曾将林东和骆红袖卷进去?”
老人恭敬地道:“不曾,林幼仪主动离开了二人。”
“骆红袖绝对不能让她牵连进来,至于林东……可惜了,错失了一个好机会。”温仁摇了摇头,“林幼仪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襄阳的事情,她也不会不清楚骆红袖是她最重要的护身符,但她依然一个人走出了红袖书院,我担心她有后手,你们不可不防。”
“放心吧大人,林幼仪这女魔头早上处理阳先那边的亲族时,已经被人伤到了大腿,她还以为她的雷霆手段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晚上敢直接在城中伏击,不然她也不会敢于大晚上出门了,而且我们准备了足够的人手,就算她察觉到也晚了。”
温仁点了点头:“我已经收摄了襄阳的城防,今天的襄阳不会有人坏你们的事,但你们也要注意,无论怎样都绝不能伤害林幼仪的性命,她毕竟是临襄侯最后的血脉,她若是出事了,可不是我能够罩得住的。”
“我明白,等到我们接管了临襄侯的产业,一定唯颍王殿下马首是瞻!”
“不!不是你们唯颍王殿下马首是瞻。”温仁冷着脸道,“是林幼仪唯颍王殿下马首是瞻,你们明白?”
老人赶忙点头哈腰地道:“明白明白,临襄侯府的主事人依然是‘林幼仪’,我们只是帮她代管产业而已。”
“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马脚。”温仁点点头道,“另外,你今天没有见过我,可明白?”
老人讨好地道:“自然自然,司马大人今天一直在颍王府邸,老朽自然是见不到的。”
温仁转身,抬头望着天边的那一轮缺月,那半圆半缺的样子就好似现在的自己一般,虽然是林幼仪动手在先,可温仁还是对现在的自己有些厌恶,当初自己离开家族之时是多么得意气风发,誓要用自己平生所学成就那扶龙之功,最后终结这乱世,做那子牙张良。结果现在呢,为了谋夺别人的支持,处心积虑地和别人的家贼一起对付一个弱女子。不过要说后悔倒也谈不上,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得多,要想实现理想,便一定要接受现实。
明月本无心,何来明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