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二少奶奶又不是神仙菩萨,被人这么摆了一道一定寻机报复,切不能被她的话给忽悠了。
付坤材饮了一口茶,舌尖在浓香的茶水里捣了两下,失礼地咂着嘴道:“荆州从未取到过,又谈何失去呢?我算是清朝最落魄的状元了,不求天子垂青、千古留名,但求能与书生多亲近,广播学识,来日桃李满江南即可。”
状元吹起牛来果然与普通人不同,穆因音暗暗佩服。“那不知备考讲堂结束后,付状元与禄秀书院将如何继续合作呢?”
元竹宛曾经向付坤材提起过金榜阁长期的科举培训班计划,备考讲堂只是这个计划的前哨,后期会有许多与付坤材接触和合作的地方。
反观陆漪然,她根本就没有和付坤材谈到过未来的打算。被穆因音这么一说好像讲堂举办过后禄秀书院就会将他扔开一般。
付坤材笑着缓缓斟了一杯茶给自己。“这一点我可得保密,还请二少奶奶见谅。”
保密?是说不出来吧。穆因音淡淡笑道:“我见不见谅不打紧,但因为我和大少奶奶私底下的误会连累了付状元一定会令我过意不去。”
“大少奶奶是出了名的明理端庄,这次实在是被我逼急了才想要惩罚我一回。可她与我毕竟是一家人,家人之间总难免会有争吵和误解,况且她刀子嘴豆腐心分明给我留了一条退路,不然我现在如何能这样悠闲地坐在这里与你谈天?”
穆因音说这些话时看都不看付状元一眼,她甚是随意地拨弄着斗篷上的穗子像在说着一件极轻巧的事。
付坤材心里登时生出了落差,他本以为自己是禄秀书院与金榜阁之间争夺的宠儿,岂料穆因音对他一字不提,反倒将这桩事轻描淡写地描述成了戚家的家务事。
“你是状元出身又处在狄州,的确是我最优先的人选可并不是唯一。大少奶奶把你弄去禄秀书院既能挫一挫我的锐气,又不会令我方寸大乱,着实是最佳的选择。”
“你还有别的人选?!”
穆因音点了点头笑着倒茶入杯,这一回轮到她惬意品茗了。虽然她对萧问钧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若是能说动付坤材不去参加禄秀书院的备课讲堂,也算输得不难看。
她喜欢双赢,这是从父亲那儿学到的道理,不过父亲的厂还不是一样倒闭了…哎,有些道理只适合成功人士在嘴里嚼嚼作零食用。
“付状元,你本可以做金榜阁的功臣,可你偏偏要做大少奶奶用来惩罚的棋子。说得难听一些,也是因为我穆因音,所以大少奶奶才看得起你,禄秀书院若是有意与你结交,会等到此时?你猜待讲课结束了,她会拿你怎么办?”
穆因音替付坤材想了想:“棋子下完了就该弃了,更何况是一颗黑白不分的棋子。无论是大少奶奶还是禄秀书院一定会急着和你撇清关系,资源或人脉是一点也不会让你沾着,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换个太平。可万一…”
穆因音斜睨向付坤材,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许多。
“万一大少奶奶执意要送巨款给你,你可得小心了。请你参加的是免费讲堂,却转头送上巨额银两…嘶,且不说这巨款的来历,光这突然的举动就颇为令人费解。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会有飞来横财,我只晓得有一笔钱戚家得快些转手,你要记住对于戚家人我始终比你了解得多。”
穆因音理了理服袍后站起,她的话已经说完了,转身离开前比了个唇形给付坤材:小心。
戚家的人复杂得很,岂是轻易会被看穿的。可嫉妒中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视线被局限只看得见心中认定的靶心。穆因音就是陆漪然的靶心。
只要穆因音一动,陆漪然就会扯紧弓弦绝不轻易放过,纵使那靶心已将她引至悬崖边,或许都未曾发现。
***
陆漪然今日离开戚家就是为了去禄秀书院确认备考讲堂的准备事宜。穆因音的这个主意不错,陆漪然稍稍改了改说给爹爹听,禄秀山长也十分满意。
待她回到戚家,那位收了十两银子的家仆果然不负穆因音所望,将二少奶奶来过宝开院向大少爷借银子的事说给了大少奶奶听。
“她为什么不去找戚即安?!”
“不知啊,不过细细一想二少爷好像从来没管过她铺子的事,可能这次也不例外。”
有些古怪。陆漪然抚着画匣,指尖在光洁的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金榜阁今日有什么动静?”
家仆回答道:“铺子那儿倒是没什么异样,不过付状元那儿的眼线说见到了二少奶奶,她与付状元可是聊了好些时候,离开时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
陆漪然不禁冷笑,原来这钱她不是拿去救铺子、去补偿原本决定出席讲堂的书生讲师们,而是想说服付坤材调转心意。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反抗,真是犟脾气,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借了多少?”
“钱票上写的是八百两。”
八百两这个数目不小,看来付坤材对穆因音果然重要。她速速写了一封信交给家仆,命他立即送给禄秀山长。穆因音给付坤材八百两,那陆漪然就给他一千八百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要将付坤材牢牢抓在手中,掐断金榜阁的生路。
家仆上前一步,低声道:“那…关于二少奶奶的流言还需要继续散播吗?”
“别在我面前这样喊她,她不配!”陆漪然眉头紧拧,没想到素来对女子致命的传言竟然无法击倒穆因音反而令她成了正室。
近几日戚启墉交给戚青出负责的钱庄事务陡然增多,他往往工作至深夜才回到画室中来。他显然是怒意未退,既借工作之由刻意回避与陆漪然的交集,今日还不知避忌地借钱给穆因音。
好啊,陆漪然在谦善厅治不了她,那在宝开院总可以了吧。“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叫来,她现在一定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我想先看看她那副得意的嘴脸,现在笑得有多欢,到时哭得就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