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维看一眼汪澜,道:“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是这样吗?说实话,我曾经也很奇怪,但是现在想开了。可能这就是位面的真谛吧,我得到了大部分人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也要付出大部分人不需要付出的代价。”
汪澜对这种言论不置可否,因为他自己也得到了大部分人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成为位面第一人,不过也好像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什么。
陆世维笑道:“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当年的余尽,不可一世,但是又藏着一丝丝的自我怀疑和怜悯。”
说实话,陆世维现在的这张脸,已经很难表现出笑这种表情,汪澜是从他的意识波动,感应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那种多年以后终于再次见到老朋友身影的,唏嘘感慨之外的莫名喜悦。
虽然只是个模糊的仅能勾起些许回忆的身影,但对于他这样一个孤独的老人来说,这抹影子,已经足够回味许久。
汪澜不得不承认,陆世维看人很准,他自己的确始终都有对系统的怀疑、对自己通过系统得到的这一切的真实性的怀疑,而这种怀疑更加深层次的东西,当然就是自怜。
曾被悲观失望情绪吞噬过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渴望但又不敢相信的自怜。
陆世维饱含深意的看进汪澜眼睛深处,道:“余尽那小子很厉害,比我早二十年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早早就跑了。等当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深陷这个漩涡中无法自拔。幸好,你出现了。”
汪澜莫名有些焦躁,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世维道:“你该问,我想要你做什么。”
汪澜没有说话,因为二人之间掌握信息的严重不对等,致使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上。
陆世维早已做好长篇大论的准备,他把自己坐着的沙发椅背放平,展开一块腿板,变成一张舒适的躺椅,这才继续说道。
“你和余尽,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
“他是天生就拥有一切的人,而且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做的每一件事,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就像你玩游戏时为了通关而提前查好攻略然后开挂一样,过程很爽快,但是失去乐趣的速度更快。”
汪澜无言望着陆世维,想不通自己和余尽完全相反这个对比结论是怎么的出来的,余尽天生拥有一切,他自己难道天生一无所有?
陆世维似听到他内心的疑问,道:“和他相比,你的确是一无所有的。论天赋,你连你身边这位女士都不如,而余尽的天赋,却是可以引得潜藏数千年的老妖现世;论成长的环境,他有两个无论放在任何历史时期都是惊才绝艳之辈的老师引导,更有接连不断的敌人来让他实战检验,反观你,只是在大学里学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是一知半解,出道至今更是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遇到过,让你根本没有机会在生死关头真正消化你得到的传承。”
汪澜不得不承认陆世维分析的非常到位,这两方面,包括天赋在内,的确是他非常欠缺的东西。
但是,自己心里承认到对外人开口承认自己的不足,中间差不多隔着整个人生……
汪澜蹙眉道:“我怎么会是一无所有!我有父母双亲健在,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有一群可爱的伙伴,他有什么?”
陆世维哑然失笑道:“你所说的这些,只是普通人谓之‘幸运’的东西罢了,但是对于一个背负使命的人来说,这些根本不能算是幸运,只是磨灭你的斗志、让你辜负主角待遇的不幸。当你遇到真正的挫折,相信我,你会埋怨命运没有让你早点经历足够多的磨难。”
停顿片刻,陆世维又是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你有系统这种更加愚蠢的话来,看来,你至少本质上还不错,知道你刚才提到的东西,远比系统要更有价值。”
不知为何,汪澜根本生不出和陆世维辩驳的心思来,似乎坐在这座星洲岛上的陆世维,就如同神灵一般,不可忤逆。
对此,汪澜只能把它当成是笼罩星洲岛的群体氛围的作用,离开这座海上孤岛,陆世维就是个屁!
或者说,他已经无法离开这座海岛,因为离开,就意味着他这副行将就木的躯壳将再也无法承受某种恶孽的追索,会立即宣告死亡。
陆世维对余尽的吹捧,以及对系统的蔑视,无非是他们并没有激活系统,不但没有享受过系统带来的福利,反而在人生旅途中不断被朝廷系统各种摁在地上摩擦,所以才对系统抱有偏见罢了。
要不然,他们两个也不会一个直接逃离自己的原生位面,躲到不知哪个平行位面去,另一个则逃离皇朝,躲到南洋小岛上来。
不过,人在屋檐下,还是勉为其难低个头吧……
“你需要我做什么?”
陆世维听到汪澜的问话,瘪着嘴,半响没有出声。
良久,才叹息一声,道:“你是听不进我说的话的。年轻人总是这样,永远都听不进前辈大半生血泪总结而来的深刻经验教训,直到自己在同样的问题上碰的头破血流,才恍然想起,曾经有一位前辈谆谆告诫,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
汪澜没有反驳,因为毫无意义。
一个功成名就之人如果认为自己是对的,和他辩论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因为根本不存在让他改变已经固化思维的可能性。
人是最容易也最喜欢遵循过往经验行动的物种,否则,也就不会有系统这种完全由经验精炼而成的东西。
见汪澜油盐不进的样子,陆世维似乎是感到相当的无趣,咂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多废话。我对苏女士的通信协议不感兴趣,网速快一点慢一点对我来说没有分别,因为我不靠网络延迟来操控金融。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你想要的那个网络视频平台。”
汪澜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像古往今来的每一位帝王一样,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永远都只是“长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