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打得很辛苦。

上一次她轻松破开胡虎的护体金身，将他打败。

这一次，没那么容易。

朱雀剑灵活游走，在胡虎身前飞驰。胡虎手中的方天画戟舞得水泄不通，朱雀剑的每一次攻击，都被方天画戟格挡。

“锵！”

“铛！”

一声声撞击，每一下，六月都觉得胸腹翻腾。

修真者的剑与修真者心意相通。那是身体的一部分。

每一次撞击，都好像四肢被狠狠击中一般，痛，非常痛。

倘若这是蚍蜉剑……不，倘若这把剑的材质更好一些……

六月不禁郁闷地想着。

一剑派不是没有更好的剑，阎真清的剑阁里，本还有十余把品质还算可以的长剑。

但是六月偏偏挑了一把最普通的剑。

名字叫得好听，样子长得好看，就是太普通了。

六月后悔了。

女人挑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挑最好看的？

不管它实不实用？

六月能够感受到朱雀剑的剑刃上的无数裂缝。

朱雀剑要断了！

长剑再一次回到身边，六月喘着粗气。

胡虎将长戟一横，看着六月笑道：“现在，你安能破我护体金身？”

“废什么话，逞兵刃之利罢了。”六月嘴硬地回敬道。

但她真的也想要一把锋利的剑啊！

“受死吧！”

胡虎一步踏出，手中方天画戟猛然间刺向六月。

六月强打精神，剑指微起，朱雀剑迎着方天画戟而上。

“锵……”

长戟的戟尖正与朱雀剑的剑尖相撞。

一阵摩擦声。

然后，朱雀剑的剑身开始碎裂。

一块碎片飞出，射进旁边无敌门弟子的身体，那弟子应声倒地。

第二块碎片飞出，又一名弟子倒地。

第三块……第四块……

转瞬之间，朱雀剑的剑身碎裂成无数碎片，四散而出，将周围的无敌门弟子尽皆屠戮。

方天画戟一往无前，将朱雀剑剑柄荡开。

方天画戟刺向六月。

朱雀剑碎裂的时候，六月喷出了一口鲜血，无力地站在原地。

心血被废，六月失去了战斗力。

胡虎已经看到六月授首的场景，他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咻——！”

一道破空声音，六月消失在原地。

胡虎收回方天画戟，看向出现在不远的六月，和一个青灰色长衣少年。

是韩梨。

“师姐，没事吧？”韩梨打趣地问。其实他才是师兄。

六月看了韩梨一眼，坐到了地上：“你再不来，战斗都结束了。”

“我这不是来了嘛。”韩梨笑笑。

“突破了？”六月发现韩梨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可能是突破了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踏出了那一步。”韩梨道。

六月点点头，开始佩服起陈潇来。

原来让韩梨自己踏出那一步，对他来说竟然真的如脱胎换骨一般。

韩梨见六月没什么大事，便转过身来，看向胡虎。

“手下败将，无能鼠辈，还敢出现？”胡虎看到是韩梨，不禁露出不屑的笑容。

“我出现，是为了打败你。”韩梨道。

“哈哈哈！真是笑话。就连你那师姐都打我不过，你又凭什么？”胡虎冷然。

“我新领悟了一式剑招，想让你帮我看看。”韩梨似乎在所答非所问。

蚍蜉剑在他的身前，安静飘荡。

“不管是什么剑，我都会砸得稀巴烂！”胡虎长戟横拽，猛然冲上。

“我这招叫作……云雾剑法！”

韩梨剑指微挑，蚍蜉剑带起一阵风，飞向胡虎。

经过与六月的对抗，胡虎已经适应了这种奇怪的御剑之术，他见那模样古怪的蚍蜉剑扑面而来，不禁大笑。

朱雀剑剑身更宽，剑刃更厚，照样被方天画戟砸碎，这一道窄而薄的剑，又能掀起什么波澜？

胡虎长戟一搁，挡在蚍蜉剑前路，想要与其对撞。

便在两者相撞的瞬间，蚍蜉剑不见了。

升起一团云雾。

胡虎愣住了。

他发现那蚍蜉剑似乎消失了，又似乎无处不在。

星夜之下，蚍蜉剑宛如天地间最纯净而又最缥缈的云雾，无处在，无处不在。

“这是什么招数？”胡虎大惊。

“我自四日前于山顶悬崖静修，终日与悬崖间云雾为伴，看云雾生而又散，看云雾起而又落，于是有感而发，创下这一招云雾剑法。还不够完善，希望你不要介意。”韩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胡虎看不见蚍蜉剑，却能看见韩梨。

韩梨的声音提醒了他。

既然抓不住剑，那就杀死操剑者好了。

胡虎抓紧方天画戟，猛然冲向韩梨。

“云雾的特点就是，不管你在哪里，你想去哪里，它们都会跟随你……”韩梨的声音再次传来。

紧跟着，一道微弱的剑光从斜刺里穿梭，胡虎眼角余光只见一抹灰青，他下意识回戟格挡，却听“噗”的一声轻响，胡虎喷出一口鲜血。

腰腹处，一个对穿的血洞。

“这是什么鬼剑法……”胡虎陷入了慌乱。

御剑也好，飞剑也罢，至少他能够看到剑从何处来。

但这什么狗篮子云雾剑法，入眼处只能看到一片似云非云似雾非雾，哪里有什么剑？

可是这剑，偏偏就在这云雾之间，悄无声息地冲来。

抓抓不着，躲来不及躲。

这是剑吗？

这是暗器！

“卑鄙！”胡虎大声喊着，将方天画戟舞动起来，意图将云雾搅散。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又一声闷响，胡虎停了下来。

蚍蜉剑在他咽喉处穿过，护体金身运转到了极限，却阻止不了蚍蜉剑的穿刺。

六月在旁边看得好生羡慕，如果自己的朱雀剑也如此锋利，胡虎根本不在话下啊！

韩梨走到了胡虎的身前。

胡虎抬头看他，他平生第一次，与一个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对视。

“你，你不得好死……”胡虎满嘴鲜血，模糊地说道。

“对不起了。”韩梨礼貌地道了个歉，蚍蜉剑穿过。

胡虎仆倒在地。

“厉害！”六月由衷赞道。

“确实厉害！”陈潇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六月的身边。

六月吓了一跳，再看那边，无敌门的两名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死得很不安详，因为睁着眼睛。

死不瞑目！

“师父。”

六月知道那两个长老都是很厉害的知通强者，可是无声无息被陈潇杀死了。

陈潇的实力到底如何？

六月第一次真心地叫了声师父。

韩梨看见陈潇，也恭声道：“师父。”

陈潇看着韩梨：“突破了？”

“应该是。”韩梨也不敢确定。

“走吧。”陈潇说着，转身要走。

“师父！”韩梨叫住了陈潇。

“还有什么事？”陈潇问。

韩梨犹豫了一下，道：“谢谢师父，我现在明白了。”

“明白就好。”

“我有一个问题。”

“问。”

“师父您对我说的先天剑体，是骗我的对不对？”韩梨有些开朗地笑起来。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真的是先天剑体，如云门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如果发现了，就算我是奴役，也应该会让我修行吧？”韩梨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陈潇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走吧，今晚，还有许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