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眼神很奇怪,其中既有仇恨,亦有讽刺,还带着一股隐约的茫然,无意间表现出了他复杂难明的心绪。
‘虚伪,谎言,黑暗,杀戮,血腥……’
‘这就是村子吗?这就是我们宇智波一族的现状吗?’
宇智波止水如此想道,不自觉的,他捏紧拳头,突起的血管,如同条条狰狞的蚯蚓般爬满手臂,脚底也像是灌了铅一般,良久没有挪动半分。
突如其来的战斗,两尊须佐能乎的激烈碰撞,把附近几百米区域统统化作废墟,而止水的家,就是这些废墟中的一处。
但天意的眷顾,让止水没有像某些倒霉的族人般被攻击余波杀死,他活了下来,活在了距离战场中央不远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因此,狼狈躲避在倒塌的石板缝隙间的止水,偶然之下听到了某些——他本不应该听到的话,比如说大长老的咆哮,以及漩涡诚和富岳之间简短的交流。
肮脏的政治,堕落的族长,强权之下诞生出的扭曲欲望,笼罩在重重黑幕中的火之意志,这一切的一切,几乎刷新了止水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信念,好似刹那间就崩塌掉了。
尽管,他今年只有四岁,但父亲宇智波和被族长富岳亲手杀掉的过往,以及自己一家在族中屡屡遭到排斥的悲惨童年,无疑是让止水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来的成熟。
正因如此,止水此刻的心灵,仿佛瞬间陷入到了难以想象的汹涌漩涡之中,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什么是虚假的?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成熟的心智,不仅使此刻的止水久久难以释怀,同样的,理智的思考方式,也让止水非常清楚:
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不然,他也有可能被扣上一个类似“通敌”的罪名,最后无声无息的悄然死去。
大长老如今已死,可以预见到,宇智波的所有权力将会陆续归拢到族长手中,更何况火影已经与族长穿上一条裤子,在这种情况下,会有谁相信他一个孩子的话?
死死捏住的拳头松开,手掌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处,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抿紧的嘴唇亦是随之放松,只余一缕缕血丝从嘴角淌落。
止水收回视线,略有些呆滞的目光亦是迅速恢复正常,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开步子踉跄离开。
如同一位木讷的小孩一般,止水朝着父亲曾经的好友,一位与他们家关系还算不错的叔叔的住处走去。
家已经被毁了,卧病在床的母亲亦是死在了今天这场突变之中,止水此刻不愿去思考自己该恨谁,他只想找个人聊聊,随便聊点什么都好,仅此而已。
……
“说实话,我总觉得留下那个小鬼,总归算是个隐患,还是找机会杀掉比较好。”
“那个距离的话,他有很大概率听到了我们在谈什么。”
与漩涡诚并肩行走在街边,日向环摆弄着手心里的两支玻璃瓶,专注的看着漂浮在其内的万花筒眼珠,突然开口说道,没有回头亦没有挪开视线。
他的神色于平静中透露出一股满足感,如果光看表情,任谁也只会认为日向环正把精力专注于手中的玻璃瓶上,而不是在讨论着与杀人有关的事情。
过路的行人注意到这两位木叶大人物,纷纷驻足问好,由于日向环说话时的声音很低,所以除了近在迟尺的漩涡诚以外,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在微笑着挥手打发走又一位态度恭敬的问好村民后,漩涡诚同样没有回头去看日向环,只是保持着笑意淡淡回道:
“你之前不是还说过嘛,富岳不是日向日足那个软柿子,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便宜,那最好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具体听不听在你,免得你老说我给你出馊主意。”
日向环微闭眼睛,沉吟片刻,不过数秒便再度睁开双眸,顺手把玻璃瓶揣入上衣兜里,以陈述的语气说道:
“富岳马上就要成为根部首领了,而且此人已经得到雷洛看重,我确实不宜跟他闹的太僵,免得日后场面上不好看。”
摇摇头,日向环轻哼一声,不咸不淡的接着自言自语道:
“算了,左右不过一个三岁小孩罢了,能知道什么?这次插手过后,宇智波的事情对我们而言就算是结束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
“前提,富岳不是个废物。”
听出了日向环平静语调中包含的深意,漩涡诚微微一笑,还不待说什么,前方十几米外的一道白衣身影映入眼帘,顿时让他目光一亮,嘴角的笑意不自觉放大:
“呦呵,真正的废物来了。”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身旁风声划过,漩涡诚的身影眨眼消失无踪,日向环顿住脚步,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拦在路中央,那名神情严肃,身穿白色和服的日向一族年轻族长。
对视的时间仅仅过去一秒,日向环便一言不发的抬起手,双指并拢结出瞬身术的印势,显然是一句话也不想与自己面前的家族后辈,日向日足多说。
“等一下!环叔叔!”
高呼声还未落下,五米之外,黑衣身影渐渐变得模糊,紧接着便如同爆散的薄雾一般消失不见,日足的手掌猛然停滞在了半空,意图阻拦日向环的动作,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大哥!大哥!”
身后,逐渐由远及近的呼喊声响起,日足回过神来,迅速收回手,掩饰住自己尴尬的内心,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弟弟,面色平淡的开口道:
“日差,我们回去吧。”
刚刚站稳脚步,日向日差便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兄长会说这种话,当下颇有些激动的大声问道:
“兄长大人!环叔叔难得露一回面,你就不能放下态度,以日向族长的名义跟他好好聊聊?我们日向一族现如今的处境……”
“聊聊?”打断日差的话,日足心下颇感酸楚,此刻,在亲兄弟面前,他终于再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嘲般的说道:
“族长又如何?今天的日向一族,还有多少族人认同我这个族长,别人不清楚,日差你难道还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