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黑暗中感觉到早晨在来临,他划着划着,听见飞鱼出水时的颤抖声,还有它们在黑暗中凌空飞翔时挺直的翅膀所发出的咝咝声。
这些声音对于他来说,就像欢快的音乐,鱼儿就像老朋友一样已经迫不及待的来欢迎老朋友了。
小男孩非常喜爱飞鱼,每当看到跃出海面的飞鱼,拿它们当作他在海洋上的主要朋友。他替鸟儿伤心,尤其是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鸥,它们始终在飞翔,在找食,但几乎从没找到过,于是他想,鸟儿的生活过得比我们的还要艰难,除了那些猛禽和强有力的大鸟。老达魔海威就是猛禽和强有力的大鸟;但他已经苍老。虽然苍老,依然在有力的煽动着翅膀。
“虽然海洋有时暴风雨来得很猛烈,为什么象这些海燕那样的鸟儿生来就如此柔弱和纤巧却能无畏的穿梭?”若婉坐在船头望着飞翔的鸟儿想着,“海洋是仁慈并十分美丽的。然而她也能变得这样残暴,又是来得这样突然,而这些飞翔的鸟儿,从空中落下觅食,发出细微的哀鸣,却生来就柔弱得不适宜在海上生活似的;但它们又是暴风雨中当之无愧的精灵,暴风雨越猛烈它们越有生机,闪电一样,掠过海面,歌唱着从这里飞向那里。”
在黎明前的黑暗,凌波若婉期待着日出,大海的黎明很美。逐渐发白的东方,天色微明。紫红的彩云变得纤细,长拖拖的横卧苍空。
“古人云:年岁过去,身体虽然衰老,但看着花开便没有什么忧思了。”凌波划着桨道。“今日我看着大海日出,我也没什么忧思了。”
若婉道:“古人亦云:潮满的经常时海湾,我是经常的,经常的,深深的信赖着吾君。”
然而,对于老人,他信赖的便是海洋,老是称她为女人,虽然这是老人对海洋抱着好感时温柔的称呼;有时候她也会发脾气,那怒吼就如狮子一般;所以女人——不,海洋让他又爱又恨,最终又归于平静,他又回到海洋中来,正如男人离不开女人一般。
有时候,对海洋抱着好感的人们也说她的坏话,比如小男孩,他就埋怨过海洋,为什么要把大鱼藏起来,让打渔的老人这么辛苦,八十七天都是空船而归!今日刚好又是八十七天了,希望老达魔能钓到大鱼,虽然没有钓到大鱼老人这个冬天一样能生活;但他还是希望老人能打到大鱼,老人在他心里一直呱呱叫。
不过说起来总是拿大海当女性看待的。除了凌波这些多情潇洒的小伙子,有些较年轻的渔夫,用浮标当钓索上的浮子,并且在把鲨鱼肝卖了好多钱后置备了汽艇,都管海洋叫美女,这些年轻的渔夫称自己为野兽,在大海中尽情的驰骋。他们提起美女与野兽时,立刻有了激情,就如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漫天的浪花;但在若婉眼中:感受晨曦下的大海,隐隐约约的浪花里,唯有涛声起伏澎湃,不绝于耳。
显然,大海也有感情!如果你要征服它,拿她当做一个竞争者或是一个去处,甚至当做一个敌人。那么,你真的找对了一个对手,当你觉得能凌驾于她之上,转瞬间不是你被她无情的埋葬就是被她多情的驯服。
可是这老人总是拿海洋当做女性,她就像自由的女神,给人或者不愿给人莫大的恩惠,正如给不给你钓到大鱼都是她的自由,如果她干出了任性或缺德的事儿来,老人也愿意包容她,或者为她开脱,那是因为她由不得自己,她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或者说人无完人,女神也有撒野任性的时候。此时老人的心境,正如月亮般明亮,他乐意用自己微弱的光辉洒满大海,波光粼粼中万顷柔情。
此时的他从容地划着,对他说来并不吃力;
听,海一直在倾诉,正如他也一直在向大海倾诉一般;那是发自肺腑的喜怒哀乐,不管彼此间是否听得懂,它们之间从不停止,更不懈怠;自顾向着恒久的岁月,潮起潮落,汹涌澎湃。
有时凌波会悠然自得的抽烟,吐着烟泡泡,和若婉肆意的玩笑,就如雄海豚对雌海豚做的事,凌波都有可能一股脑的追逐着若婉做,有时,若婉比雌海豚还温柔,有时,成了母海狮也未可知!
此时,他和若婉划动双桨,让船保持在最高速度以内,而且除了偶尔水流打个旋儿以外,海面是平坦无浪的。他们不需要顺着海流,反而逆流而上,不可阻挡!仅仅是一会儿,便累了,还是任其自然,顺着海流荡起双桨,这时天渐渐亮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划到比预期此刻能达到的地方更远了,回头望一望远去的海岸线,真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