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慢慢划着，直朝鸟儿盘旋的地方划去。

“看完日出，修炼魔法，都不怎么好玩！”凌波道。

“那什么好玩？”若婉道。“娜娜好玩，可她不在这里。”

“垂钓。”凌波道。他们出海时带了钓索。

“你就喜欢钓鱼，跟你老子一个样，不过他是农闲时偶尔有了兴致在村子里池塘里垂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用此消磨时光也是很有意思的事。你呢？大好的光阴不在学校里好好学习魔法，跑出来到茫茫的大海里闲钓，是晕死还是犯贱？”

“当然是犯贱，校长犯贱我们也犯贱！真让人晕死，”凌波道。“反正这一年已经浪费掉了，索性休学一年好好耍一年，来年再努力吧。不过，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学习魔法还不如在飞翔技校学习挖掘机技术实用，既然我们这些学渣学不好数理化，来到魔法学校学习魔法混日子，少不得也要混下去，路是自己选择的，含住泪也要走下去，就这样高昂着头一直犯贱下去，直到晕死。”说多了都是泪，凌波一边心里滴血流泪一边弄个鱼饵挂在钓钩上，放下钓索让那钓索保持着上下笔直的位置。不过他还是挨近了一点儿海流，这样，他依然在用正确的方式捕鱼，尽管他的速度要比他不打算利用鸟儿来指路时来得快。

军舰鸟在空中飞得高些了，又盘旋起来，双翅纹丝不动。它随即猛然俯冲下来，凌波看见飞鱼从海里跃出，在海面上拚命地掠去。

“鲯鳅，”若婉说出声来。“大鲯鳅。”

“有大鲯鳅又能如何？与其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

凌波即兴奋又失落。

“为什么要结网呢？我们静静的欣赏他们不行吗？”

若婉说。

“我还是想钓一条上了，有鱼不钓，大逆不道。”凌波道。他把双桨从桨架上取下，从船头下面拿出一根细钓丝。钓丝上系着一段铁丝导线和一只中号钓钩，他拿一条沙丁鱼挂在上面。他把钓丝从船舷放下水去，将上端紧系在船梢一只拳头螺栓上。跟着他在另一根钓丝上安上了鱼饵，把它盘绕着搁在船头的阴影里。他又划起船来，注视着那只此刻正在水面上低低地飞掠的长翅膀黑鸟。

若婉却一动不动，欣赏着海水里弱肉强食的美景，比海洋馆里真实生动有趣多了。海洋里大鱼吃小鱼是正常的自然美；人一旦入侵，放下冷冰冰的钢铁钓钩，就让人讨厌起来，破坏了这种天然美。若婉看着看着，那鸟儿又朝下冲，为了俯冲，把翅膀朝后掠，然后猛地展开，追踪着飞鱼，可是没有成效，她即希望可怜的鸟儿抓到小鱼，又希望小鱼不要被抓到，人生就是一场矛盾，尤其对于具有好生之德的魔法学校的学生，并且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女生。

凌波看见那些大鲯鳅跟在那脱逃的鱼后面，把海面弄得微微隆起。鲯鳅在飞掠的鱼下面破水而行，只等飞鱼一掉下，就飞快地钻进水里。在凌波眼中，鲯鳅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弱肉强食生物界每天都在上演，这群鲯鳅痛痛快快的追杀小鱼，就如骏马在疆场驰骋，是好汉就该这么干。这群鲯鳅真大啊，他想。有肉吃就该痛痛快快的吃，别等没肉吃空后悔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凌波在船上为强者加油助威。鲯鳅当然听不懂凌波的加油助威，不懂得人心的不可捉摸，他们是天生的好猎手，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一条飞鱼，它们分布得很广配合得默契，飞鱼很少脱逃的机会。那只鸟可没有成功的机会。飞鱼对它来说个头太大了，而且又飞得太快。船上的若婉为小鸟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凌波看着飞鱼一再地从海里冒出来，看着那只鸟儿的一无效果的行动。那只鸟儿还是太幼稚了，不过，该放弃时还是要放弃，大海那么多鱼，哪能单恋一群鱼？只要够勤奋，就算是笨鸟，也总会有鱼吃的。那群鱼从附近逃走啦。它们逃得太快，游得太远啦。不过那只鸟儿如果够勇敢，坚持不懈说不定能逮住一条掉队的。罢了罢了，说不定有条大鱼就在它们周围转游着。真的有条大鱼总该在某处地方等着我啊，凌波美滋滋的想道。

凌波有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认真起来还是极其认真的，比如钓鱼就是这样，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就如刚才空中飞翔的鸟儿，或者说水里的鲯鳅。

地上空的云块这时象山岗般耸立着，海岸只剩下一长条绿色的线，背后是些灰青色的小山。若婉有点担心离海岸越来越远，凌波一心想着大鱼，少不得舍下小命陪君子了，海水此刻呈深蓝色，深得简直发紫了。这才是真正的深海，很美也令人敬畏。

凌波仔细俯视着海水，只见深蓝色的水中穿梭地闪出点点红色的浮游生物，阳光这时在水中变幻出奇异的光彩。若婉后悔没带画笔，否则一副深海里的精灵就跃然纸上，也不枉到此一游。

凌波只是注视着那几根钓索，看见它们一直朝下，没入水中看不见的地方，他很高兴看到这么多浮游生物，因为这说明有鱼。在没有鱼咬钩时，他可以和若婉悠然的欣赏风景，若婉就是话多，又讲起儿时或者学校里的趣事，他只需好好的当个听客就好了，寂寞就不翼而飞了。

太阳此刻升得更高了，阳光在水中变幻出奇异的光彩，——不，可以说有点热了。凌波跃入水中，若婉也跃入水中，他俩可以一动不动的躺在水面上晒肚皮，甚至还可以如两只海豚在水里交配，这是在温室里的床上所不能够有的美妙体验，望着天空里的白云，这才是真正的温柔乡。让人沉醉。

他们在水里玩够了闹够了又爬上小船，用带来的淡水擦洗了身子，而后并排躺在小船上晒日光浴。天气晴朗，朵朵流云，他们感觉身心纯净得就如大海一样了，青春真好，健康真好，大海真好。

此时，天海一片寂静，海面上只有几摊被太阳晒得发白的黄色马尾藻和一只紧靠着船舷浮动的僧帽水母，它那胶质的浮囊呈紫色，具有一定的外形，闪现出彩虹般的颜色。它倒向一边，然后又竖直了身子。它象个大气泡般高高兴兴地浮动着，那些厉害的紫色长触须在水中拖在身，长达一码。

“你看这些家伙可不简单哩？寿命只有五六个月，却在地球海洋中生活了五、六意亿年之久。”若婉道。若婉不但喜欢小动物，而且还在学校图书馆研究它们，她的兴趣爱好颇为广泛，除了不怎么喜欢魔法外，什么都喜欢，比如读书，唱歌，跳舞，画画，弹琴，茶艺，有时也在花前邀明月，起舞弄倩影，四人共舞蹈。若婉不喜欢魔法，并不是魔法不好，而是自己是性情中人，达不到魔法的高超境界：禁欲；若婉讲究的是任性自然；情之于人，就如水母之于水；没有水，水母成了一点点可怜的渣渣，有了水，才变幻莫测，具有惊人的美丽来。

凌波从坐着轻轻荡桨的地方低头朝水中望去，看见一些颜色跟那些拖在水中的触须一样的小鱼，它们在触须和触须之间以及浮囊在浮动时所投下的一小摊阴影中游着。

“看到水母和小牧鱼，我就想起犀牛和为它清理寄生虫的小鸟共存一样，咱们人和人的伴侣何尝不是一种共生？魔法书上早就写了：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万事都没一定，老人在小木屋里就能长寿。”

“所以他是魔法学校的开创者，能忍受得了欲望的折磨，最后成为达魔宗师，实为我等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