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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日,他们圈养的雄锦鸡直叫了三遍,?就连三只雌锦鸡也不安分起来,得给两只小野猪熬食了,还有喂羊。

雨还在落着,阿土还在那边土窖地锅里做饭,忽见得院子上空红光一片,跑出来一看原来是凌波生着一堆篝火,大清早撅着屁股将一条新制的扁担一头支在门限下,一头伸过火上,双手趁趁地往下压。八尺余长的桑木扁担就两头翘,翘得一张弓。

阿土便叫:“不让你起得早,你偏起得早。难得落了雨,也不蒙头睡个懒觉!”

牛犊子凌波回过头来,火光映在脸上,红堂堂的像酱了的猪血,瞧见阿土道:“快来帮一把手。”

阿土擦干净手,就傻乎乎的跑过来帮忙,凌波又推开她嗔怒道:“谁叫你来了,蠢头蠢脑的,我叫的是猪。”说着笑了,嗤嗤啦啦响。

阿土也恼了,道:“下次你再叫我,看我还来不?喊破喉咙也没用。”又说:“一条扁担,还那么伺候?”

牛犊子凌波说:“你们女人懂什么?不收拾软和,它砍肩哩!”

阿土说:“反正它是压人的,你还要去南山担龙须草和芦苇吗?”

牛犊说:“等雨季来之前,多弄一点才好。”

阿土在墙头上长长叹了一口气。阿土心疼这牛犊,不过刚刚二十一岁,就成了一个成年的汉子了,是成熟还是受罪?自己也成了地道的村妇了,真是日月弄人,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真正做梦的年龄,男孩子要么啃老,女孩子要么撒娇,哪有这样出来过日子干活的?

整天在泥土里滚爬,夏天不舍得穿衣服,就赤、裸、裸的忍受着日头晒,弄花藤缠在腰间完事,春天秋天才不得已穿衣服,裤子破了,打补丁小补丁的白线黑线揪疙瘩缭。冬天就是羊皮袄,羊皮裤,没有棉花做不了棉袄棉裤,阿土虽然手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你个牛犊子哪有猴子灵巧,担龙须草芦苇子还有竹子走山路,笨手笨脚的可要小心”阿土道,“犊子,给你个热的!”手就在火堆里刨,刨出个黑乎乎的东西;两手那么倒着,大声吸溜,跑过牛犊子凌波处了,原来是颗拳头大的野山药。

阿土黑黑的肚皮露在外边,一头撞在牛犊子怀里;牛犊子伸手接住了山药蛋子,烫得如火炭,掰开,黎明里白花花两半,蹿一股热气,他送到阿土嘴边,让她先咬了一口。

阿土咬了一口,烫的直咧嘴仍不舍得吐掉,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该你也吃一口吧!”

牛犊子道,“有那么烫吗?看你呲牙咧嘴的。”于是也咬了一口,差点没冒眼泪,勉强吐下肚,“真是烫死老汉我了,想杀夫也不急于今日呀。”

阿土问:“面不面?”满足得想笑,又去火里刨一个出来了。

到了冬天,牛犊担折了两条扁担,因为山里许多山货草药果实稻子麦子都需要挑,肩头上隆了很大的肉包,指甲掐也不觉生痛。阿土要么跟着他一起去挑,牛犊子只是不舍得阿土累着,一次牛犊子累的走不动了,没想到阿土挑起来就走,他小跑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地里刨食,大树上摘果实,小溪小河里摸淡水鱼,还有大山里打猎,光景不如城市里舒适也不太寒碜;倒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但解决温饱,还能滋滋润润的过着日子,以原始社会的标准,显然达到小康了。

十一月初六,出了个大红日头,夫妻俩新做了一条更长的扁担,在火上烤了,用瓷片刮磨,一遍又一遍上了桐油,能照出蓬头和垢脸——不,红酱的脸和红润的脸。

中午时分,于院中设了香案,将那扁担两头挂红横放案上,阿土跪倒在尘埃里磕头作揖,敬扁担神。牛犊子也感念扁担使他家有了数不清的财富,他们担完山货,趁天寒地冷,去更深远的山里担木柴烧木炭了。祀奠之后,阿土将一口袋干粮缚在扁担头上,别两双草鞋在自己的后腰带,和牛犊子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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