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早早发文,给诸位书友们拜个早年,祝大家大吉大利,身体安康!
虽然门卒什长反应够快,立刻带着人追出门去,但两条腿的怎跑得过四条腿的,加上挡在前边的货车和伙计纷纷被冲撞得尽数倒在地上乱作一团,让追兵难以迅速通过。
便是有几个机灵的,招呼城门上方的守卒用弓弩射击,但城门上的守卒哪里想得到还有这一茬,匆忙间拿起弓弩施射,那两骑早已经跑得远了,羽箭连人影子都没沾到。
门卒什长又气又怒,跑回到门洞下正看到带着人收拾货物的苏双,便喊道:“把这伙商队抓起来。”
苏双忙道:“将军,为何要抓我们?”
门卒什长道:“你等窝藏逃犯,还问为何抓你?”
苏双道:“冤枉啊!我等好好地正在出城,却被人从后头撞翻在地,却怎说我等窝藏逃犯啊!”
门卒什长道:“还要狡辩,那二人分明与你等同路。”
苏双道:“这哪能如此说,我等远从并州前来,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哪里会认得什么逃犯,且我商队每个人都有自丹水县城进入时办理的传符,将军不信可一一验看人数,并无多一人也并无少了一人。”
门卒什长心想自己把守的城门处纵放了逃犯,免不了吃上边挂落,便不欲听苏双分辨,强要把他们抓起来背锅。
就在这时,从城里施施然行出了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个头戴委貌冠,身着宽大袍服的中年文士。
文士看见前方道路被堵住了,微微皱眉道:“去看一下,何事纷扰?”
文士的扈从忙推开看热闹的人,上前问道:“怎么了?为何把城门堵着?”
门卒什长毫不客气地回道:“抓捕奸人,闲人避让。”
那仆从显然是知道这些门卒的龌龊勾当,冷笑地回道:“什么奸人,怕不是勒索钱财吧?”
门卒什长眉头一竖,说道:“你是何人?却也胆敢管闲事?莫非是这些奸人同党,来人啊,把这人一起抓了起来。”
仆从见有门卒要来拉扯他,也丝毫不怵地回敬道:“放肆,吾乃韩中郎家人,你一小小门卒,也敢造次?”
门卒什长道:“什么中不中郎的,若是与奸人同党,便一并捕拿了。”
仆从与门卒什长争执之间,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涌动,却是先前那坐在牛车上的中年文士下了车,走到前方。
中年文士宽袍博带,又头戴高冠,一看便与寻常黔首百姓不同,只轻轻往那边一站便令人不敢忽视。
中年文士淡淡地道:“我家仆从怎就与奸人同党了?那岂不是我这个主人也与奸人同党?”
门卒什长这时候却不敢再向方才那样嚣张,乖乖地朝中年文士抱拳道:“我等正在捕拿奸人,贵仆却来干扰我等,故而有所得罪,还望贵人莫怪。”
苏双与一众商队随从都被门卒给围拢控制住了,这时候见有人前来,连忙高呼道:“冤枉啊!我等冤枉,我等非是奸人,乃是正经经商的商人啊!”
中年文士皱眉道:“嗯?这是怎么回事?”
门卒什长只是见眼前之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故而才小心应对以免惹上惹不起的人,见中年文士真个要管起闲事也有些不快,答道:“此股商人窝藏逃人,助其逃出城外,故而在下拦截捕拿,还望贵人莫要胡乱干涉为好。”
中年文士面有不愉,正要发作,城门洞里又匆匆跑来一个身着皮甲的低级军吏,听闻门卒什长的话后连忙呵斥道:“大胆!你个竖子,怎么与韩中郎说话的?”
这低级军吏正是县卒队率,今日负责值守南门。
他作为一个队率当然不用亲自带人在城门洞下盘查行人,所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城门楼上,正与自己亲信猜枚赌钱,却不料下边突然就生了变故。
襄阳城门高达三丈余,换算成米的话足有七米,且刘廙等人冲出去的速度极快,所以城门上的守卒还没搞清楚下方发生了什么状况。
所以被惊动的队率也有些一头雾水,匆匆下楼来查看,正看到手下什长对州中从事中郎韩嵩无礼,忙不迭出言呵斥。
队率跑到韩嵩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见过韩中郎,手下人无礼冒犯,还请中郎莫要在意。”
韩嵩摆摆手道:“无妨,不知者无罪,只是这眼下却是怎个情形?”
队率也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转头喝问道:“你且说说,为何弄出如此动静?”
门卒什长道:“回队率话,方才我等在盘查行人时,好似看到有一名被通缉之人纵马逃出了城去。”
队率道:“通缉之人?是哪个?”
门卒什长道:“是今早才被通缉的安众人刘廙。”
队率道:“噢?你可看清了?真是刘廙?”
门卒什长道:“那人掩藏在马匹后边,并未完全看清,不过我听到有人唤其字恭嗣,与那缉捕文书上相符,故而上前喊住盘问,那人却畏罪逃逸,我等追之不及。”
队率一阵头大,若是真有上头通告要捕拿的人物从他这处逃脱,那他少不了也要被问责,当下便想着如何解决此事。
韩嵩却皱眉问道:“且慢,刘廙怎地被通缉了?便是他兄长刘望之也不过是因为涉及大军北进之事被请去盘问,目前尚未有定论,更遑论其弟刘廙?”
那队率拱手道:“回中郎的话,这却并非通缉,而是因为县吏没寻到刘廙,通告我等帮忙留意着,若看到了带去给县中。”
韩嵩道:“既如此,那便不是什么通缉亡人,更何况你手下门卒自己都说了,并未看清那人样貌,只是听有人称其字,便以为是刘廙,岂不荒唐?”
队率听韩嵩这么一说,脑子里顿时灵光一现,心想对啊,若不能确定是刘廙从南门逃走,自己岂不是不用担下罪责了。
队率转过头来恶声恶气地对门卒什长道:“你个混账东西!可是听风就是雨?既然并未看清,为何咋咋呼呼的搞出老大动静!”
那门卒被训斥得一脸冤枉,说道:“我明明是听到有人唤他恭嗣。”
队率见手下还有些拎不清,又喝道:“那唤恭嗣之人也未必是刘廙,更何况你会否听错了?对了,你又是听谁唤的?那人可在?”
门卒什长抬起头来左右张望,却哪里看得到方才那个骑青驴的年轻男子,心想遭了,方才忘记把此人留下,现在却没人可以为自己佐证。
队率见手下目光游移却不回答自己的话,更怒上心头,呵斥道:“人呢?莫要与我说你不知道是谁唤的,就在这里无端生事!”
门卒什长强辩道:“那人虽然不见了,不过我拿下了窝藏逃犯的商人,只需严加拷掠,必能知晓那刘廙的消息。”
队率将信将疑道:“窝藏逃犯,你说的可是事实?”
苏双就在不远处,把这边的动静尽收耳底,立刻喊道:“冤枉啊!我等冤枉,我等乃是正经行商,并不认得什么逃犯。”
韩嵩皱着眉头对队率道:“此事还当详细查问,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队率点头道:“中郎言之有理,且助在下一同查问。”
韩嵩与队率来到苏双面前,队率问道:“你等是哪里来的商人,可曾认得安众人刘廙?”
苏双道:“将军明鉴,我等是并州来的商人,小人前几天刚刚来到襄阳,却从没有经过什么安众,哪里会认得安众人刘……刘什么的?”
队率接过苏双奉上的传符,上边显示了他们一行果然是十天前方才从丹水入了荆州境内,三天前方才来到襄阳。
队率看过之后,又把传符交给了韩嵩验看,韩嵩看完后问道:“如今司隶等地道路不靖,汝等却为何跑这么远来到荆州行商?”
苏双答道:“小人听闻北方产的皮货在南方走俏,往往能翻上数倍的价格,故而贪图这些利润才不远千里贩运来此。”
韩嵩又问道:“襄阳市坊乃是荆州最大的市坊,汝等为何不在拿出售卖,此番又要去哪里?”
苏双答道:“贵人说的是,襄阳市坊的确繁华,我等前几日还在市坊中售卖,不过我等带来的货物众多,若全数放在襄阳售卖,一来卖不完,二来卖不出高价,所以小人正想分一批货物去往江陵等地贩售。”
韩嵩道:“噢?既然如此,门卒为何说汝等窝藏逃犯?”
苏双道:“贵人明鉴,小人乃是正经商人,通行出门之时亦规规矩矩排队出门,该给的好处也不曾少给,岂料这位门卒故意刁难,先是用刀鞘拍打戳弄我等车上货物,后来又言什么我等窝藏逃犯,欲要捕拿我等,我等实在是冤枉啊!”
门卒什长立刻在一旁说道:“那两名逃人正是尾随在你等车队之后逃逸出城,你还要狡辩!”
苏双道:“这却是冤枉我等了,我等在此处排队出城,前前后后都排得有人,我等哪里管得了别人是不是随在我等身后,又是不是什么逃人。若这般说来,方才在门前等候出城之人,岂非都是窝藏逃人?依小人看,你分明是方才给的好处少了,故而存心刁难。”
门卒什长道:“你!你还敢狡辩!彼辈正是随你一起出的城,这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韩嵩呵斥道:“好了!莫要说了,州府三令五申,不得在商队通行之时私收钱财,更不得恶意滋扰商队,此乃我荆州通衢天下,商旅辐辏之根本,我看汝等怕是忘了州府的严令。”
方才听苏双当着众人的面说给好处的时候,队率的脸就黑了下来,如今更是黑的堪比锅底,也不去管那个给他惹事的门卒什长,而是另外找了一个平日里颇对他礼敬的门卒问道:“汝等可是方才收了商队的好处?可是用刀鞘去拍打戳弄商队的货物了?”
那门卒道:“什长的确是收了钱,收了多少我却还不知晓,也用刀鞘去拍打戳弄过,说是查看一下车上是否藏人。”
队率道:“那你是否看到有被通缉的刘廙?”
门卒道:“小人却没看清,只是听什长说有人逃走,便随着去追那两骑。”
队率又问道:“那你可曾听到有人唤他刘廙,或是唤他刘恭嗣?”
门卒摇摇头道:“未曾。”
队率道:“那二人却为何要逃走?”
门卒道:“小人也不知,只听到什长喊着要查验那二人的传符,那二人就跑了。”
队率心里悄悄盘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无法确信逃走之人就是刘廙,且若真个有通缉之人从此处走了,自己还要担责,倒不如把此事推脱个干净,只说两个寻常蟊贼抗拒盘查逃走。
如此这般上边即便要责怪下来,那不过是桩稀松平常的小事,远没有纵放通缉要犯逃脱来得严重。
队率心里有了计较后回到韩嵩身旁,小心陪着笑道:“回禀中郎,或是手下人听差看错,那两个匆匆逃逸之人怕是寻常蟊贼,或是身上带着赃物,畏惧盘查,所以匆匆逃走。”
韩嵩看了一眼队率,面色稍霁道:“即便是寻常蟊贼,也不能轻纵。还有,万万不可因噎废食,冤枉了过往商旅,闹得人心惶惶的,岂不是有违使君的本意?”
队率连连拱手道:“都是在下管教无方,在下定会严加约束手下卒吏,万万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
韩嵩又对苏双道:“至于汝等,虽然目前并无依据是汝等窝藏逃人,不过最好还是先在襄阳待上几日,待州府吏员核查之后再说。”
苏双一听自己没事了,连忙拜服于地道:“谢过贵人,谢过贵人,小人只要能平安无事,也不求再去江陵买卖,哪怕是立刻返回并州也心甘情愿。”
韩嵩却道:“这却是什么话来,此间之事我自会禀告使君,若三日之后核查无事,汝等自可随意在荆州境内行商,必不会有人恶意刁难。”
苏双再拜道:“谢过贵人吉言,小人等无不从命。”
于是乎,韩嵩转头回了州府,苏双也带着商队重新回到市坊,那队率却把手下叫到城头一顿训斥。
在城门口围观的百姓见一场纷争被韩嵩轻松消弭,不由赞叹道:“韩中郎果然是楚国之望,行事既公允又果决,有此等贤臣,乃是荆州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