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窗外有鸟雀鸣叫，白天，第几个白天？转换应该足以用疼痛把他吻醒，能睡得这么香甜却也难得。

“萨拉亚，小骗子。”

“伊莱莎？”

一阵风伴随着花香直扑少年的怀中。萨拉亚被满是惊喜的精灵少女撞回了床里。

“你睡了三天！怎么都不肯醒！”

“可能我还存着美好的奢望，以为睡久一点就能把现实变成幻梦。这五年发生了好多事，我听说了些。你过得怎么样？”

“别说这些没用的客套话，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早点来也许就不会搞成如……

“怎么能不说，你不知道我背了多久！”

伊莱莎被他气笑了。不消片刻他还是那个快乐的法师。

精灵女王特意为这个亡灵法师延误了行程安排。他现在终于属于她了？

。。。

二人坐在溪水旁叙旧。对于伊莱莎，他们多时未见，对于萨拉亚也就是分别了几个月。悠长悦耳的音符随着琴弦波动流入耳中，精灵幼崽在溪水边笑闹玩耍，宁静又安全。世界的本质在他面前用无形的方式徐徐展开，黑暗此时悄悄温柔了一小寸。

“你还和以前一样吗？”

“不一样吧，连你都有变化。”

“当然，瞎了嘛。”

精尽倾身枕在少年的腿上，眼神中盈溢着困倦。担负一个国家，必要担负它的历史，以及未来，我好怕它毁在我手里。

“伊莱莎。”

“嗯？”

“我想回草原，本来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回头的。”

伊莱莎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你不想见见安托利卡的大公主吗。”

“想，只是我这样也太不堪了。不太好意思。”

“在我这儿你就好意思？”

“你不会厌弃我吧？”

“永远不会。”

萨拉亚品味了一会儿，从前到现在没有一件事符合预期，唯独伊莱莎可以弥补为收之桑榆。

“陪我回趟草原吧，要说家的话也只有那儿勉强算是。不要备什么战了，我情愿你是玫瑰刺，也不想你当战火中的利剑。”

“萨拉亚，太晚了。这些年里发生了太多不可挽回。奥拉姆和潘琼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巴隆德，或者说是巴隆德的精灵。我想，父亲在的话也不会任由他们污染我们的居所，精灵一族面临各方面带来的衰亡。绝不可能让步了，比起失去荣耀我们宁愿灭亡。变成人平庸的附属？我倒宁愿堕落成黑暗精灵。”

“伊莱莎。”，“我在心里替你艰辛，原谅我没有泪水。”把手抱在脑后，萨拉亚知道她心沉的像铁，所以话说的尽可能不沉重。

“算我求你，陪我回趟草原。离这儿不远的。”

斑斓的光隙撒在少年身上，一如初遇那天。那个浑身散发着无限活力，骄满英俊的少年，只是粘上了些时光的睡眠粉。

“我又不能说不。”

“伊莱莎，你知道诺蒂·凯迪斯吗。”

“淘气猫？”，“活的好好的，奥拉姆还挺器重他的。”

萨拉亚抿着嘴笑了。可叹他们的爱恋像山火，来的迅猛却又能一烧经年。至少诺蒂把斯黛拉保护的很好。“为什么就我最惨。”

伊莱莎要斥责他自己总做离谱的选择，张了张嘴又放话飞走。谁能忍心对这样的可怜人再说哪怕一点残忍的话。

·

翌日他们便启程离开了巴隆德，权力热战中心国家之一。

驾着羽龙比来时要快了很多。莎拉亚失眠了，远离烦恼中心内心反而无法平静。终于，不做停留越过月槭森林，莎拉亚回到了茫茫草原。又是返青的季节，干涩的风。

少年以精灵都没能反应的速度跳下羽龙。有惊无险的落地后，像一只渴望奔跑的羊羔，没头没脑的冲向前方。

“师傅！莎拉亚回来了！”

“西蒙——！”

伊莱莎跃下龙背，看着边跑边嚎的背影。风卷着干草打这旋，呼啸而过。

少年跑累了，颓唐的坐在地上除了远方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羊咩，只剩下他失去节奏的心跳。

回忆如挡土墙倾倒，可他跑错了方向。认知、情感、言语、行动在往日快乐的岁月颠倒重组。

[小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

[这是一个冷酷的时代，已经用了没有生气的法术。就不要活的像块石头了。]

[照顾好斯黛拉。]

……

“师傅……你们跑到哪去了。这回我真的没方向了。”

伊莱莎陪着萨拉亚，少年抱着双膝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心酸，最终还是牧民款待了饥肠辘辘的二人。

一个心有所属的姑娘可以稳稳坐在狂风中的树叶上，爱而不得的盲目化成轻妄的翅膀。连牧民家的女儿都看的出，这个漂亮的金发精灵钟情这个“特别”的少年。

莎拉亚是真的盲，伊莱莎却是选择性的盲。萨拉亚的回归让她内心的角落再次柔软。他带来的甜蜜麻木味蕾，却又没有点名要她品尝。

奔腾的光芒从东方绽放，突破黑暗让地平线夺目刺眼。日光女神一般的少女披着鲜艳的毛毯像几年前的另一个少女一样，焦急的寻找。

在光芒最先消失的地方，有个少年。他松散的立在太阳身前，左手边是柄金色的战剑。

“萨拉亚？”

“我猜多洛丝来过了，前面是哪儿。”

“卡辛加。”伊莱莎伸手去捉他的手臂，却被少年稳稳的握住。“你是不是要走了。”

“如果我的处境是自然灵所欲，怎么逃大概都没用。”

“已经死去的自然灵？”

“它死了？”

“死了百年，那个大陆的平衡支点。”

“怎么，你见到了？有窥探到什么天机吗？”

萨拉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伊莱莎，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辜负你，这么说是因为我做过很多辜负你的事。唯独对你，我很愧疚。对不起。”

“萨拉亚……”

少年举起插在地上的剑。

“看，这是天恩对吧。”

“王者之剑。”

“多可笑，王者之剑会召唤我？”

盲眼法师，一手执剑一手高举魔杖。从前那上面镶嵌的是乌晶，现在则绽放着白色光。

身着银色铠甲手持利刃的亡灵骑士骋这银色的白马从力场中奔腾而出。这些亡灵使徒带着严密的头盔，只有一条一字的缝隙可窥见它们凹陷的眼窝森森寒光。虚假的伪装不单掩藏了骷髅骇人的外表，同时把他们粉饰的无比神圣。犹如神兵天降浩浩荡荡奔向北方。

“我已经等了你五年。”不用看都能猜到说话的人多么失望。

萨拉亚琢磨这继续道歉还是给伊莱莎留下个假的承诺。他在梦中遇见了死亡，所有人，不仅仅是小宝藏。这一切是否真实，无从得知，也许多洛丝谎造了这一切。

何不顺水推舟就去往卡辛加呢，那本来就是亡灵法师的圣地。

“迷失”就是他的方向。没关系尽管来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