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吹拂原野,四月,冰雪消融。羊群聚聚散散,就像变幻莫测的草原天气。积云压在远方与山尖雪混为一体,暴雨将至。再往北就与大陆文明彻底切断了联系,往南穿过绵延千里的月槭森林一直走下去方能与社会重新接轨。
他们恰巧在世觉大陆文明断裂的缝隙。
“莎拉亚!”
抱着黑头羊羔的金发少女声音清冽,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表情逐渐茫然。长久注视还没返青的草原,让她几乎失明。背身躲过吹来的沙尘后,新一轮的寻找开始。
湾过一跳细流绵长的小河,不远处草坡后藏着一个人,她正全神贯注的把书上的内容搬到自己的牛皮本上。那本上可是她的伟大事业。
“莎拉亚!”
莎拉亚探出头,看了看与自己失之交臂的金发少女,她是愿意被她找到的,只要再等一会儿。
莎拉亚褐色的发辫上粘了许多草,心形脸,左侧脸颧骨的位置有两颗并排的小痣。浓密的眉毛绞着,湖绿色的双眼一行行校对,下眼睑上抬,牙齿絮乱的发出咔咔的咬合声。她正在回忆,上次施法终于达成零残疾骷髅的目标。很好,大家都是完完整整的骨兵,这样再过不久她就能拥有一支小分队了。除了脆的像饼干、不听指挥的到处乱跑,那些骨架也没有什么严重的缺陷……而且她喜欢饼干,真是个自我安慰的鬼才。沙拉亚小心的收起碳条,等道有墨水的那一天她会隆重的跟这支笔道别。
一团毛窜到她身旁。
“你找炖?”黑头小羊掉头冲回羊群。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蹦带跳的起身“我错了!斯黛拉!”眼见一个洁白的身影踏跺着草走远,她的小宝藏生气了。
不远处老少二人正专心的吃着奶炖肉。老人从乱糟糟的胡子下找到自己的嘴,仅剩的几颗牙让他偏爱流食。身边的男孩安静的咀嚼着面包,举止斯文到没有一点同龄人的活泼。
“西蒙,别把我们那一大~份儿给吃了。”
男孩只把自己的头顶留给沙拉亚。
斯黛拉不错眼珠的盯着钻进帐篷的莎拉亚。上唇提升,嘴角微微倾斜,她标准的生气表情。
“哦,我的小宝藏,你又生气!”莎拉亚还没有走出那个吟游诗人给她带来影响……
“你要是一直这么说话我宁愿你抛下我。”
“我可舍不得!我已经把书上能用的都腾完了。还得再求师傅点东西。”,“拿到了咱们就走!”
“从此海角天涯,想要什么任你挑!”莎拉亚用她创造的吟诵方式讨好斯黛拉。
“发誓。”
“我拿本记着呢,…啊,我看看,这是第七十一遍。我沙拉亚?巴斯曼发誓,如果抛下斯黛拉不管就让我变成瞎子!”
西蒙身探进帐篷“如果打扰你们玩过家家,我很抱歉。师傅说如果你们不吃肉我可以全部吃掉,有意见吗。”
莎拉亚睨视男孩“你太尊敬师姐了。上次是谁日夜不休的找变成羊的你?”
西蒙看着满头是草的莎拉亚冲向大釜的身影,‘那tm是谁把我变成羊的!又是谁非要在别人家的羊群里找我!’
一个是莎拉亚一个是斯黛拉!
老巴斯曼眯着满脸笑意的,瞧瞧自己养了七年的徒弟“你该当个盗贼。把我的狮头锁还给我。你是什么时候把他摸走的?”
莎拉亚的脸簇在一起,试图通过不说话来削弱自己的错误程度。
老巴斯曼捶打着俨然直不起来的腰,接过西蒙递来的手杖,又接过毫无愧疚之人举过头顶的狮头锁……这是他的随身空间。莎拉亚正处于能力追赶野心的年龄,从决定给她名字那天起,他已经做好了被这匹小马驹踹在一边的准备。
眼看老巴斯曼走远,莎拉亚把西蒙的面包变成了石头,眉飞色舞的举着自己的面包炫耀。男孩恨不得把她师姐脸按在锅里。但他不敢,去年他招惹了斯黛拉,莎拉亚就让他好好体验了一把吃草的生活,他还差点被种羊肛!
天,他正处在见风就长的发育阶段,天天看着斯黛拉这样的女孩简直是煎熬……
“给你奶酪。”金发少女的脸上被落日的余晖覆上了一层沙。不管斯黛拉递过什么沙拉亚都直接往嘴里塞。
西蒙思索,难怪师傅每次临她们一起吃饭前要溜走。沙拉亚和斯黛拉亲密的程度直超友情和亲情,看看还能往哪升华……
三年前他开始跟随巴斯曼。初见莎拉亚,他想,这师姐也太好看了。见了斯黛拉后什么想法都没了。那时斯黛拉正靠在羊背上编花环,她浅淡的金发趋近于白,几乎和暖光下的羊毛融为一体。后来他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天使面孔魔鬼心。
夜深了,莎拉亚合上书,趴在斯黛拉旁边看她是不是在假寐。她抬手捋了捋这小瓷人脸颊上柔软的卷发。斯黛拉浓密的睫毛下澄蓝的眼睛缓缓睁开,奶油一般的脸上有淡淡红晕,健康又美好。
“睡不着?”小奶油问她。
“睡,回来就睡,我去找点吃的。”沙拉亚伸了个懒腰,抱着毯子蹒跚的钻出帐篷,斯黛拉居然把她看饿了。
斯黛拉哼哼了两声,然后翻身闭眼。有记忆开始,她就跟着巴斯曼,奇怪的是巴斯曼既不让她用他的姓氏,也不教她法术,态度不瘟不火但从来不缺她的吃穿。这导致她很早就开始深思。自己对巴斯曼来说到底是什么?在她觉得自己对巴斯曼的感情是一种近乎冷漠的恨时,莎拉亚出了。那时她俩大概都是八九岁。第一眼斯黛拉就喜欢上了这个绿眼睛的男孩,直到她发现莎拉亚也是“她”......起初莎拉亚会欺负她,趁着巴斯曼不注意抢她的点心......非常可爱,很快她又发现莎拉亚是个极其心软的人,朝夕相处让她们像家人一样亲密。她把自己从小佩戴的红宝石送给了莎拉亚,这也就是莎拉亚为什么叫她小宝藏。
莎拉亚并不是细心的人,但对于斯黛拉她愿意变成了一个照顾人的角色。莎拉亚的目标从最早的吃饱饭,两天能洗一次热水澡到带着斯黛拉去全世界吃饼干……第一次在她生命里出现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