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子才含笑道:“徒儿可以起来了,白鹤门三百年来,从未收过俗家弟子,为师和你爷爷是数十年方外至交,今才破例收你为俗家弟子,今后你要好好用功,不负为师一番苦心才好。”
聂沧澜站起身恭敬的道:“弟子知道,弟子会把师父的话,牢记在心。”
松阳子听得很高兴,站起身,用手朝站在神案左右的两边灰衣老道人一指,道:“徒儿来拜见二师叔、四师叔。”
那两个灰衣道人也在此时走了过来,仍然一左一右站到神案前面。
聂沧澜昨就听爷爷过,这时赶紧朝两人跪了下去,道:“弟子聂沧澜给二师叔、四师叔磕头。”
他只磕了四个头,就被右首的四师叔拉了起来,含笑道:“可以了,你起来吧!”
聂沧澜站起身,松阳子又朝在左右两旁的百余名道人一指,道:“他们都是你的师兄,一时你也记不清楚,和大家见个礼就好。”
聂沧澜早经爷爷教过,对这些师兄只要作个罗圈揖就好,这就朝左右两边作了个长揖,道:“弟聂沧澜见过诸位师兄。”
两旁的灰衣道人也一起和他稽首答礼。
拜师典礼就这样结束,松阳子携着聂沧澜的手从祖师殿走出。
聂老爷子趋前一步,拱着手道:“多蒙道兄成全孙,兄弟感激不尽。”
松阳子稽首道:“贫道和老施主数十年方外至交,何用客气,请到后进坐吧!”
聂老爷子随同松阳子回到观主室休息,一名道童沏上茶来。
凤望着弟弟,抬头朝爷爷问道:“爷爷,弟弟拜了师父,是不是不回去了?”
聂老爷子笑道:“你弟弟如今是白鹤门的人了,自然要住在这里。”
聂沧澜道:“爷爷,孙儿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聂老爷子道:“你要跟师父学艺,平日自然不能回家,但过年过节师父会让你回家的。”
凤道:“爷爷,我不要拜师父,我要在家里和妈妈在一起。”
聂老爷子含笑道:“好,好,你不拜师父就是了。”
松阳子吩咐香火道人在观主室开上一席素斋,款待聂老爷子祖孙三人。
用过素斋,聂老爷子拉着聂沧澜的手,再三叮咛,住在白鹤观,要听师父的话,要用功练武。
聂沧澜知道爷爷和姐姐要走了,他忍着眼泪,只是点着头。
松阳子携了徒儿的手,陪同聂老爷子从观主室一直送到白鹤观门前,才蔼然的道:“徒儿,你该跟爷爷叩别了。”
聂沧澜从到大,从没离开过家,早晨和一手扶养他长大的伯母叩别,已是一直想哭,但还有爷爷姐姐和福老爹一路,现在爷爷、姐姐、福老爹三人要回家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要留在举目无亲的白鹤观,一时如何还忍得住,口中叫了声:“爷爷……”一把抱住爷爷身子,哇的哭出声来。
聂老爷子一手抚摸着他头顶,含笑道:“沧澜,爷爷不是和你,男孩子要坚强吗?方才你师父过,白鹤门三百年来,你还是第一个俗家弟子,白鹤门和咱们武功门原是一家人,你能拜在松阳道长门下,乃是你的造化。拜师学艺,是为了将来能够做一个顶立地的人,有许多人离家千里去求明师,白鹤观离咱们不过半路程,同在武功山脉,这是最近的了,过几爷爷自会带着姐姐、福老爹来看你的。”
聂沧澜拭拭泪水,道:“爷爷过几一定要来看孙儿。”
聂老爷子笑道:“爷爷几时骗过你了,乖,你随师父进去吧!”
凤道:“弟弟,我和爷爷一定会来看你的。”
聂福也道:“过几福老爹会给你把最喜欢吃的绿豆糕带来。”
聂老爷子朝松阳子再三道谢,拱手作别,聂沧澜依依不舍的目送爷爷、姐姐、福老爹三人下山,才跟着师父回进观去。
从此聂沧澜就住在白鹤观,跟师父练武。
松阳子规定他上午练拳剑,下午读书,晚上练功,功课排得很紧凑,除了一日三餐,根本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
聂沧澜从由爷爷给他打好根基,人又聪明,又肯用功,因此师父教什么,他都能很快领悟。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三年之中,爷爷经常带着姐姐凤和福老爹上白鹤观来看他,但师父没教他回家去,他也没敢跟师父提出来。
三年工夫,聂沧澜人也长高了,十五岁年纪,看去就像十七八岁,只是并没有长胖,依然瘦瘦的,斯斯文文的模样,简直像读书相公,有谁相信他居然身兼两家之长,不但从练会武功门的武学,连白鹤门的拳掌剑法,也已练得相当熟了。
只是限于年龄,内功只有三成火候光景,但松阳子已经甚是满意,把他视作练武的奇才,认为将来一定可以光大门户。
聂沧澜这几很想家,三年来,他没有回去过一次,爷爷曾经过,送自己到白鹤观拜师学艺,满了三年就可以回家的。
自己是三年前四月初一那上白鹤观来的,到今已经是四月半了,半个月过去了,爷爷没有来,连福老爹也没有来接自己。
这半个月他都盼着爷爷、福老爹来接自己,最使他想念的还是伯母了,从像慈母一样,把自己扶养长大。记得自己上山来的前一,伯母还把自己搂在怀里,流着泪嘱咐自己。
想起伯母,也就想起娘……从自己懂事起,就没见过娘,还有爹。
自己不只一次问过伯母,也问过爷爷,所得的答复是爹和娘出门在外,爹在北方一家镖局当总镖头,娘跟爹一起住在北方,很少回来,所以把自己送回来,是让自己来跟爷爷作伴的。
这话他自然相信,伯父就在南昌镖局里,离家最近了,还不是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他一个人坐在白鹤峰顶一方大石上,仰望着疏朗朗的松树,和银盘似的月亮,怔怔出神!
风徐来,吹在身上,有点凉飕飕的感觉!聂沧澜不觉站起身,从身边抽出长剑,正身纳气,摆开架势,练起“白鹤剑法”来!
这趟剑法,他已经练了一年,剑法展开,指东划西,剑光连闪,一柄剑使得嘶嘶有声,刚使到“画龙点睛”,左手剑诀齐眉,右手剑朝右前方斜点出去!
忽听有人嗤的笑出声来,道:“这是画龙点睛?”
聂沧澜听得一怔,急忙收势,回头看去,只见离自己身后不远,站着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枯瘦老道人,这老道人一脸病容,又黄又瘦,连两个眼眶也凹了下去,右手握着一柄灰白色的木柄拂尘,含笑望着自己。
聂沧澜不期又是一怔,道:“老道长也是白鹤观的人吧,在下怎么从没见过你老?”
枯瘦老道微笑道:“老道并不住在白鹤观,哦,施主是白鹤观的弟子?方才练的那是白鹤剑法了?但这债画龙点睛并不是这样练法的。”
聂沧澜听他不是白鹤观的人,那么怎么会知道“白鹤剑法”“画龙点睛”不是这样练的呢?师父明明教自己这样练的。心中想着,一面道:“那么依道长,该怎样练法呢?”
枯瘦老道“哈”的笑出声来道:“看来老道和施主果然有缘,来,施主把方才练的这债画龙点睛再练一遍给老道看看。”
聂沧澜不相信自己练错了,依言左手剑诀上扬齐眉斜指,右手长剑朝前方点出。
枯瘦老道叫道:“好,施主就这样站着别动!”
随着话声走到聂沧澜身边,右手在聂沧澜肩头轻轻捏了一把,道:“使这招剑法之际,你心里就想着把全身劲聚集在这里。”他手捏的是“肩髁穴”,接着顺势从肩头朝手臂一路捏了下去,随着道:“再把劲气越手臂、手腕,从这里透到剑身,这时剑尖要点得轻,朝前射出,对了,就是这样!”
聂沧澜只觉他手指轻轻捏动,果然有一股热气从“肩髁”、“五里”、“肘胶”、“曲池”、“合骨”、“商阳”传到剑身,“嘶”的一声,从剑尖直射出去。
这一情形,自己练剑一年,从未有过,心中不禁大奇!
枯瘦老道没待他开口,笑了笑问道:“施主记住了?”
聂沧澜点点头。
枯瘦老道又道:“你练过白鹤掌法吗?”
聂沧澜道:“练过。”
枯瘦老道点头道:“好,你练一遍给老道看看。”
他好像有意考考聂沧澜的武功,聂沧澜听了他的话,也好像非练给他看不可,就放下长剑,拉开架势,把一套“白鹤掌法”从头练起,一直练到第十七式“鹤舞空庭”。
枯瘦老道口中叫了声:“停,你就这样停着!”
他又走到聂沧澜身边,道:“这一式鹤舞空庭,你左手朝外扬起的时候,要使得浑然轻扬,意在引敌,右手前劈,就要气蕴掌心,直到劈出之时,才能吐劲,你师父大概没有给你详细,哈,光是这一招,就够你练上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