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掌虽然只用了八成力道,但江湖上已很少有人能接得下来,对付一个毛头伙子,应该绰绰有余,却没想到居然会被对方掌势引了出去,而且去势极快,一时要待收回,已是不及,心头方自一楞?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聂沧澜左手外扬,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右手朝前直劈!
这是老道长教他的一记掌法“鹤舞空庭”。也就是你飞云羽士直劈过来的一掌,我聂沧澜用左手向左引出,接着我也以右手向你直劈过来。
来就是这么简单,但飞云羽士右掌一下被人引出,心中感到万分惊异之际,聂沧澜直劈的一掌已经到了他身前!
这对飞云羽士来,真是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他经验何等老到,一见聂沧澜右手居然朝自己直劈过来,左手衣袖立即朝前挥出,口中喝道:“去罢!”
他这一记衣袖纵然临时挥起,但在心头惊怒之际,出手自然不会轻到那里去,以他数十年修为,这一拂,至少也会把聂沧澜震飞出一两丈外,就算不被当场震毙,也会被震成重伤,踣地不起,所以他这声“去罢”,可以是有十成把握。
那知衣袖堪堪拂出,飞云羽士又感到不对了!
因为对方这一记掌势居然十分沉重,自己已用了八成功力的一记衣袖,竟然无法把对方震出!
“蓬!”聂沧澜一掌劈在他挥出的衣袖上,发出一声蓬然大震,聂沧澜上身好似被人推了一把,脚下浮动,身不由已的往后退出了一大步。
飞云羽士在这声大震中,同样感到对方掌力奇重,震得他手臂微微酸麻,虽然没被震退,也看得他心头大为凛骇,暗自忖道:“这子使的会是什么掌法,竟能接下自己八成力道的一拂!”
聂沧澜年纪,一招之间,居然和飞云羽士平分秋色,这可把站在一旁的独角龙王敖佑和凌波仙子凌巧巧两人看得大为惊异。
试想飞云羽士已是当今几个名震寰宇的一流高手,一身功力何等精湛,但对方却仅是武功门的一个后生辈。
看他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就是打从娘胎里就练功,也不过区区二十来年,还不到飞云羽士的一半。
尤其他出手的一记手法,只是左手外扬,右掌直劈,招式简单,毫无玄奥之处,居然能把飞云羽士的掌势引出,还接下飞云羽士一记衣袖,仅仅被逼退了一步,岂非奇迹?
聂伯超眼看聂沧澜一记“鹤舞空庭”就接下飞云羽士的一掌一袖,心头也自暗暗高兴,但高兴之余,又不禁替侄儿耽起心来,飞云羽士秦飞云并不是正派人物,第一招被你接下来了,他岂肯就此甘休?
飞云羽士果然不肯甘休,脸色铁青,厉笑一声道:“好子,普之下能接下本真人一掌的,已经不多,你年纪能接下本真人一掌一袖,也足可自豪了,你还敢再接本真人一掌吗?”
独角龙王忽然洪笑一声道:“秦道兄,算了,这位兄弟年未弱冠,和道兄少也差了五十年,江湖上难得出了这么一个练武的奇才,道兄盛名满下,又何必和一个后生辈认真?”
他见多识广,虽然看不出聂沧澜这一招有何玄奥之处,但越是平凡的招式,能接下飞云羽士一掌一袖,就越显得不平凡,足见此子必有来历,趁此机会,能给他们叔侄解围,对自己来,未必不是好事,这正是他老谋深算之处。
凌波仙子也娇笑一声,接口道:“敖道兄得不错,飞云,别和孩子一般见识了,咱们还有事去哩!”
一面含笑朝聂沧澜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聂沧澜脸上一红,抱抱拳道:“可聂沧澜。”
凌波仙子又道:“是武功门下?”
聂沧澜道:“可白鹤门下。”
飞云羽士经两人一拦,倒也不好发作,大笑一声道:“好,好,白鹤观松阳子调教得一个好徒弟!”
独角龙王朝聂伯超抬抬手道:“二位请吧!”
聂伯超早已听出他们口风,似是为“风雷宝笈”而来,自然不愿自己二人多留,这就拱拱手道:“舍侄无知,开罪秦道长,多蒙敖前辈解,在下叔侄无任感激,三位前辈恕在下叔侄告退。”完朝聂沧澜道:“沧澜,咱们走吧!”
一手拉起聂沧澜的手,急步往山径上走去。
走了一段路,聂伯超才道:“沧澜,江湖上人上有人,外有,你以后千万逞强不得,方才这一场,如果没有独角龙王替咱们解围,飞云羽士修为功深,你决不是他的对手。”
聂沧澜俊脸一红,道:“侄儿是气不过他,什么没他点个头,我们就别想走。”
聂伯超点着头问道:“你知道这三人来历吗?”
聂沧澜道:“不知道。”
聂伯超道:“红脸老者叫独角龙王敖佑,是出名的怪杰,人还正派,和你动手的道士和那道姑,合称桃花双妖,住在东海桃花岛上。男的叫飞云羽士秦飞云,女的叫凌波仙子凌巧巧,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学,据女的更厉害,你别看他们不过四十出头,实际年龄已超过七十了呢!”
他们边边走,一路奔行!
聂沧澜道:“大伯父,我们不休息了吗?”
聂伯超道:“今一,就遇上这许多事情,由此看来,武功山上,风云日亟,这些事情你爷爷和师祖都还不知道呢,咱们早些赶回去也好。”
两人展开轻功,一路奔行,四更不到,就已赶到玉皇殿。
四更到五更,是黑夜里最黑的时光,山林间一片黝黑,玉皇殿宏伟的建筑,矗立在黑夜之中,几乎看不到一点规模。
聂伯超走到一棵大树下面,脚下一停,道:“沧澜,咱们就在这里坐下来休息一会,等亮了再进去。”
聂沧澜道:“大伯父,这为什么呢?”
聂伯超含笑道:“这时候大家正在睡觉,咱们这一闯进去,不是把大家吵起来了吗,不如等亮了再去,大家也都起来了。”
聂沧澜道:“大伯父得是,侄儿就是急着要去看爷爷和大伯母,没想到这一点。”
两人倚着树身坐下,聂伯超感慨的叹了口气道:“老三真好福气,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
聂沧澜抬脸问道:“大伯父,我从到现在没有见过爹娘,他们在北方镖局里,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聂伯超给他问得一怔,一手掩着嘴,故意打了个呵欠,才道:“你从师学艺,已有六年没回家,也许老三他们已经回来过了也不定……”
“啊!”聂沧澜忽然低啊一声道:“大伯父,玉皇殿左侧的边门,有人出来了!”
他们距玉皇殿少也有二三十丈,黑夜之中,一片黝黑,根本看不到人影!
聂伯超问道:“有几个人?”
聂沧澜道:“一个,哦,这人东张西望,举动鬼鬼祟祟的……”
聂伯超总究是老江湖,闻言突然心中一动,低声道:“你看仔细,他出来做什么?”
聂沧澜凝目看去,只见那人三脚两步从玉皇殿侧门奔出,双目不住的左右顾盼,走到大门前面的平台中间,一只高大石香炉前,又朝左右迅速一瞥,伸手把一件东西放入香炉之中,就急匆匆的退入侧门。
聂沧澜低声道:“大伯父,他行动鬼祟,好像把一件东西放入石香炉中,才进去。”
聂伯超颔首道:“这时快四更了,色最黑的时候,不易被人看到,此人把东西放入香炉之中,可能是传递什么信号,咱们守在这里,不需多少时间,一定有人会来取的了。”
聂沧澜道:“这人行动鬼祟,一定不是好人。”
聂伯超笑道:“你师祖和爷爷都在这里下榻,这人要在四更起来,把消息传出去,可见武功门有了内奸,内奸还会是好人吗?”
聂沧澜矍然道:“会是内奸,他把消息传递给谁呢?
哦,大伯父,我们要不要把这传递消息的人截下来?”
聂伯超道:“自然要把他截下来,但咱们不可鲁莽,必须等他取到东西之后再行出手。”
聂沧澜道:“侄儿省得。”
聂伯超道:“咱们先到树上去。”
两人纵身跃上树柯,隐蔽好身形,过没多久,果见一条人影施施然走来,从树下经过,一直朝玉皇殿走去。
此人一身黑衣,面目黧黑,因在黑夜里,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路也走得不快,但可以从他沉稳的脚步,看得出他身手似乎不弱。
现在他已经走近石香炉前面,躬身拜了下去,这一情形,就是有人看到了,也只当他是来虔诚拜神的了,但他却在躬下身去的时候,头向左右一偏,迅快打量着两边确实没有人,才一下直起身来,伸手朝香炉中掏去,然后极快的塞入怀中,举步朝西首一条径扬长而去。
聂伯超叔侄隐身之处,是在玉皇殿的东首,以聂伯超想来,此人既然从东首来,取了东西,一定仍然会从原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