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人已从震碎的窗户中穿窗飞出,负手站在阶上,一袭青衫,淡金脸上漠无表情,颀长的身形,手中还执着一柄摺扇,看去潇洒而安祥,这人不是爹还有谁来?
这时因聂季友的喝道,和震碎窗户的大响,立时引来了不少人,从角门中赶出来的是客店的掌柜,和一个穿蓝布长衫的中年人。
这人聂沧澜在咒钵寺见过,是坐在副总管祁士杰下首的一个,也就是金钵禅师的五弟子冯家帧了。
两人身后,拥出七八个汉子,有的手持铁尺,有的手持单刀,从两人身边闪出,朝聂季友围了上去。
聂沧澜一眼认出其中有两个汉子就是客店的伙计,心中立时明白,原来这家客店也和护法会互有勾结的了。
聂季友那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微晒的道:“原来你们竟是黑店,怎么,施放迷香不成,仗着人多,想做什么?”
那掌柜的嘿然道:“朋友招子放亮一点,咱们明人不暗话,这里是本教的地盘,朋友昨日掌伤本教的人,本教就有权把你拿下。”
“哈哈!”聂季友大笑一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教,但那人跟踪在下已有三,昨在下也只想擒住他问问来历,是什么人主使的?不想他口藏毒药,竟然服毒自杀,现在你们既然出面,就请掌柜清楚派人跟踪在下,企图何在?”
冯家帧冷声道:“王掌柜,还和他噜嗦什么?”
王掌柜右手一挥,喝道:“上,你们还不把他拿下?”
他这一下达命令,八名劲装汉子一声叱喝,各自挥动刀尺,狞杀而上。
聂季友冷然喝道:“你们这点人手,就想把在下拿下,那是太自不量力了。”
手中摺扇突然豁的一声打开,朝前挥出。
八名劲装大汉堪堪扑攻而上,陡觉一道奇寒澈骨,令人窒息的冷风扑面涌到,每一个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脚下也为之一停!
那知打了一个冷喋之后,一个人就像跌人冰窖,全身血脉快要凝结一般,四肢百骸,都有僵硬之感,那里还握得住刀尺,但听“呛啷”连响,八柄刀尺一齐跌坠在地,八人心头一慌,不约而同跟跟舱舱的往后连退。
聂季友只发了一扇,也不追击,目光抬处,望着王掌柜,冷冷的道:“王掌柜,你是不是也想上来试试?”
冯家帧朝八名劲装汉子一摆手道:“你们且退下去。”
一面抬目道:“阁下何方高人,来到虞城,总该亮个万儿吧?”
聂季友目光一横,看了他一眼,才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阁下怎不先亮亮字号,让在下也好知道虞城有些什么人物?”
冯家帧道:“在下冯家帧,是咒钵寺护法会副总管事,阁下呢?”话声甫落,突听有人洪笑一声,接口道:“这位是护花门的季护法。”
随着话声,从角门走出三个人来,那是华山派闻九章和他子侄二人。
聂季友目光一转,冷嘿道:“原来华山派的人也在这里。”
闻九章沉笑道:“老夫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
聂沧澜心想:“我也该出场了!”立即应声道:“华山派掌门人在此,何用你来代理?”
声出冉,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在闻九章和聂季友之间,已经多了一个面貌平庸,三十出头的汉子。
聂季友眼看聂沧澜在这里现身,而且自称还是华山派掌门人,不由暗暗攒了下眉,心想:“沧澜总是少不更事,华山派名列九大门派,怎可出此戏言?”
闻九章却因聂沧澜戴了面具,认不出来,冷厉目光一下投注到聂沧澜脸上,沉声道:“年轻人,你什么?”
王掌柜却在此时,附着冯家桢耳朵,低声话,那是告诉他此人就是祁副总管事约他明日一早到咒钵寺去的季少游。
冯家桢听这年轻人姓季,护花门护法也姓季,何其巧合如此?心中想着,不觉朝两人多打量了一眼。
聂沧澜转过脸去,朗声道:“季某刚才的话,你没有听见?”
闻九章忍着怒气,沉哼道:“你再一遍给老夫听听!”
“这就奇了,大家都听见了,只有你一个人会没有听见!”
聂沧澜摇摇头,接着道:“好!好,我就再一遍,我刚才是:华山派掌门人在此,何用你来代理?”
闻九章勃然大怒,喝道:“你是华山派的人?”
喝声出口,巨灵似的手掌已闪电般击到聂沧澜的前胸,响起砰然一声大响!
他这一掌含怒出手,少也用上了八九成力道,出手之际,目光凝注,可不偏不倚,认穴奇准,这一记明明击中对方前胸,这子竟然若无其事,坦然承受,闻九章一条右臂反震得隐隐发麻,心头兀是不信。
聂沧澜含笑道:“谁季某不是华山派的人?我还是真正的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
聂季友眼看沧澜得极为认真,心中也不禁暗暗狐疑起来。
闻九章越听越怒,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你再敢胡,老夫就毙了你。”
聂沧澜大笑道:“季某岂会像你一般,没凭没证,自称华山派的代理掌门?”
闻九章咬着牙齿怒笑道:“好,你有什么凭证,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聂沧澜大笑道:“这个容易,你们都看清楚了!”
话声中,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黄布包,缓缓打开,取出一面比手掌略的紫金令牌,托在掌心,喝道:“闻九章,见了掌们符令,还不跪行大礼?”
闻九章骤睹聂沧澜手上托的果然是本派掌门符令,脸色不禁大变,喝道:“子,本派符令,你从那里来的?”
喝声未已,右手长剑疾然挥出,朝聂沧澜托着符令的右腕斩去。
这一剑他志在夺取符令,出手快若闪电,剑光一闪,人已随着疾欺而上,左手探处,朝紫金符令抓去,动作如一,快捷已极!
连聂季友就站在边上的人,都有措手不及之感!
那知你快,人家比你更快,聂沧澜在他剑势劈出之际,左手连鞘长剑和右掌托着的紫金符令,已迅速互换,右手随即以连鞘长剑朝对方劈来的剑上架去。
但听“铛”的一声轻响,把闻九章连剑带人震退了一步,口中微晒道:“闻九章,你好大的胆子,季某出任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是第二十四代代理掌门人所亲授,你藐视本掌门人,意图劫夺举门符令,可知有什么后果吗?”
闻九章在华山派可是一流高手,方才一掌结结实实拍在聂沧澜前胸,对方行若无事,现在劈出去的一剑,又被对方轻轻一格,就把自己震退下一步,心头显然感到无比震惊。
但此刻眼看华山派掌门符令就在聂沧澜手上,这比什么都重要,那还姑许多,口中厉喝一声道:“汝贤、汝清,还不快截住他,不可让他逃走。”
口中喝着,长剑连挥,展开华山“太白剑法”,一剑接一剑的攻出。
聂沧澜原本没有逃走,他这句快截住他,不可让他逃走,乃是暗示他子侄,一起出手围攻聂沧澜的意思。
闻汝贤、闻汝清当然听得出来,两人不约而同掣出长创。一左一右挥剑攻上。
闻汝清是奉父命攻上去的,自然是要全力抢攻,以配合乃父的攻势。
闻汝贤在咒钵寺被下了毒,如今连继承掌门饶希望都没有了,心里对闻九章恨之入骨,虽然不得不挥剑攻上去,心里巴不得闻九章落败,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岂肯全力以赴,挥舞长剑,只是摆了个样子,应付而已!
聂季友心知沧澜对付这三个人,绰有余裕,自然不用自己出手,但却冷冷一笑道:“闻九章,你身为华山四杰,对付一个年轻人,居然父子叔侄齐上,看来真是徒有虚名,何况这年轻人还是你们华山派的掌门人,江湖上纵然乱糟糟,但门有门规,家有家法,掌门人也不能凭抢夺掌门符令,就可以当得上的。”
闻九章听得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把一柄长剑使得更紧更急,但见剑光四处飞闪,剑上真气也拂拂挥出,这一战,对他来,已是使出了十成以上的功力。
但聂沧澜依然连长剑都没出鞘,他只是已把紫金符令收入怀中,右手握着连鞘长剑,根本没有施为,只是身形左右转侧,进退游走,前后不出三步,就任你闻九章父子、叔侄三人品字形的联手合击,三支长剑却连他一点衣角都没沾上。
聂沧澜却在三支长剑的围攻之中,朗声喝道:“闻九章,你为了勾结南庄,谋夺代理掌门人,不顾同门之谊,在师兄弟身上下毒。闻汝贤,你为了谋夺继承掌门人,更不顾叔侄之谊,在闻九章和你堂弟身上下毒,不料闻九章老谋深算,一到咒钵寺就要朱寿在你茶中暗下极乐丹,逼你交出解药。本来你以毒药控制闻九章父子,如今又反受闻九章的控制,华山派何其不幸,竟会出了像你们叔侄两个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只顾私利,没有半点骨肉之情,同门之谊,你们还算人吗?”
他这番话,以内功出,在场的人,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闻九章奇道:“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