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时,席如秀很想和她们喝着酒、听着曲,大谈男人的是非短长,可是在此时,他却恨不能把她们一个个从水池中揪出,用刀子逼着她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又等了一会,希望话题可以回到失踪事件上,可是话题在不断地改变,从男人谈到衣服,谈到首饰,最后竟扯到生孩子的问题上。
席如秀有些着急了,若这样下去,就是等到天明,也不可能回到老话题上,迫于无奈,席如秀准备采用极端的方法,也就是说,他准备用刀子逼迫她们说实话。于是席如秀无声无息地飞了过去,真的取出一把刀,架在池中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正在洗澡的女人忽地见到一个拿着明晃晃大刀的男人,那份惊慌是不用提了。
为了壁免这四个女人惊叫,席如秀在一出现时,就用四颗石子击中四个女人的哑穴,然后将刀子架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又解开她的“哑穴”。
这些事情做起来很烦,但却是必行的步骤,老于江湖的席如秀,做起事来总是有条不紊的。
在刀子的逼迫下,那个唯一被解开哑穴的女人说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她目中惊慌失措的神情令席如秀打消了“她们或许有武功”的疑问,故作森然地笑道:“我想问你几句话,你必须老实回答,否则……”
他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这个动作却起了相反的效果,女人不仅没说话,反而昏了过去。
这个结果令席如秀哭笑不得,他只好又把刀子架在一个年纪较大,看起来也比较有胆量的女人脖子上。
他又重复了刚才说的话,解开了那个女人的哑穴。
那女人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能不能把刀子拿开,你不怕我也会昏倒吗?”
席如秀想不到这种时候,这个女人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这说明她的胆子的确不小,何况,他也不愿意用刀子来对付一个浑身上下连一件衣服也没有的女人。
收回刀子,这女人道:“好,我说。”
她并不是用嘴说,而是用手说,她忽地从水中拉起一张网,罩向席如秀。
除了她,那个昏倒在池边的女人,那两个被点中哑穴的女人,分别拉住网的一角,光着身子从水中跳出,用网网住了席如秀。
席如秀很想躲闪,可是那个网太大,且四个女人的步法极为精妙,再加上四具绝色生香的尸体,令一个正常的男人想得多了一点,手脚也就慢了一点。
于是,席如秀现在就被网缠起,吊在了屋顶上,那四个女人已穿上衣服,正在他的下面像一群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似的,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这一次,她们谈论的,竟是方自如等八个人的问题。
到这种时候才说又有什么用呢?席如秀苦苦地笑着,觉得自己实在大差劲了。
不过,他并没有惊慌,因为他明白,聂沧澜一定会来救他的,虽然他也明白这个希望很渺茫。
对手一定准备了极为可怕的陷阱等着聂沧澜,席如秀现在只希望,聂沧澜的武功真的像他所想像的那样好。
有月升起,如水。
聂沧澜并没有死。站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面前三个人,聂沧澜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面前的三个并不像鬼,一点也不像。用枪的人是一个身高八尺,蓝缎衣着身的虬髯大汉,一杆五尺长的短枪,枪头竟有一尺长,聂沧澜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姓肖,正是江湖上用枪的三十二名高手之一,“五毒断魂枪”肖亚飞。
他的枪法且不论,他的枪头淬有五毒,五毒者,乃“毒蛛、毒蚁、毒蛇、毒蜈蚣、毒藜子”也。
枪头上的毒别说利入身体中,就是略微沾一点在皮肤上,毒气就立刻会进入身体中。
这样的武器,已算是杀人的利器了。
另一个人是五短身材,身体虽然瘦小,但一身黑袍却非常宽大,不用问便知,袍中所藏必是暗器。
江湖上的暗器高手前十名中,有七个人是唐门的,另外三个则是其他人。
这个瘦小的汉子,正是那三人之一,暗器功夫仅排在唐门掌门唐竹之下的“飞天蝠王”李心月。
关于他的暗器,聂沧澜刚刚才领教,结论是:非常可怕。
第三个人,穿着一件灰袍,连脸上的皮肤也似灰色的,一双眼睛却是苍白色,他的手奇长奇瘦,就像乾枯的树枝一样,手中正拿着一把三尺长的刀。
竹刀。
刀是用青色的竹子削成,刀身有三指宽,只在临近刀尖处,才有一个新月般的弧度。
这个人莫非就是“鬼竹刀”江先生?
聂沧澜从这些人的眼上一扫过,看到三个人同时露出迷茫不解之色。
他们对聂沧澜居然还活着,甚感不解。
江先生忽然道:“卫大当家,原来你并没有心乱?”
聂沧澜冷然道:“你以为你们的鬼局能骗得了在下?”
江先生面无表情,木然道:“你已看出了破绽?”
聂沧澜淡淡地道:“屋中有声不见人,只因为你们是躲在屋中的地道里,利用装置将声音传到屋里的,至于竹林中的三个鬼,却不过是三个橡皮人而已,橡皮人身中设有机关,故而能动。”
江先生道:“你是怎么看出这些的?”
聂沧澜淡淡一笑,道:“那个屋子里都是灰尘,只有油灯是新的,试问,如是有人从外面进入屋中放灯,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不在地上留下脚印。”
江先生道:“难道你不可以认为这是鬼所为的吗?”
聂沧澜不屑地一笑,道:“做人必须有坚定的信念,世上绝没有鬼,鬼事皆为人为,不管你制造何种假象,都无法吓倒我。”
江先生道:“那你又怎知竹林中是橡皮人?”
聂沧澜冷冷地笑着道:“剑刺上东西,手上就有感觉,木是木的感觉,皮肉是皮肉的感觉,我一剑刺出后,就感觉到是橡皮人,因为这样的诡计,我遇上不止一次。”
江先生默然。
李心月道:“聂沧澜,你刚才拔剑击落暗器,且将地上的江先生和肖兄逼开的招,是否是“幽冥大九式”?”
“正是。”聂沧澜脸上露出金童般的微笑,道:“那是“幽冥大九式”中最有效的一招。”
肖亚飞道:“是“地狱使者”?”
“正是。”
肖亚飞喃喃地说:“据说“地狱使者”一出,再无生路,今日我侥幸不死,可谓大幸。”
他喃喃说着,身子竟转过去,准备走了。
李心月叫道:“肖兄,你怎么就走了?”
肖亚飞道:“我们三个人在猝不及防间同时出手,都未能要了他的性命,现在他已全身准备,又怎有机会可趁?”
李心月被他说得一愣,良久才道:“不错,不错,还是走的好,一走百了。”
他刚说完,却见江先生和肖亚飞已走远了,他大呼一声,亦飞掠过去。
聂沧澜看着他们离去,却没有去追赶,他也没有把握将这三个人杀死。
何况他现在很担心席如秀,自己已遭到伏击,说明对方早已有准备,席如秀现在一定是凶多吉少。
曾和席如秀约定,遇到急变,以长啸为号,可是聂沧澜并没有听到席如秀的啸声。
莫非对手在刹那间将席如秀制住,而席如秀竟连呼喊的能力也没有了?
对别人的安危,聂沧澜一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更何况席如秀是自己亲如手足的兄弟。
所谓关心则乱,聂沧澜愈想心愈乱,银剑收起,身子已隐入夜幕之中。
被吊在房梁上,且又大头朝下,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席如秀不知道自己要忍受到何时?
底下四个女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似乎准备一直说到天亮似的。
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再加上一个女人,那还了得,席如秀初时还强打着精神听着,用不了多久就开始头痛了。
不过,他现在终于知道,方自如并没有死,而是被捉住后又溜走了。
这个消息令席如秀长吁了一口气,但是,他很快地就为自己的命运痛苦起来。
自己会不会也有方自如那样的好运呢?
现在他被困粽子似地困住,而缠住他的网,又是用天蚕丝编成的。
他当然可以很轻易地挣断绳索,却无法挣脱网。
四个女人还在不停地说着,席如秀本就心烦,哪里还受得了这些唠叨,不由大喝一声:“别吵了!”
四个女人果然住了嘴,一起抬头看着席如秀,好像从没有见过他一样。
席如秀笑了笑,道:“四位姑娘,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做一些该做的事,比如睡觉什么的。”
一个女人笑道:“你刚才不是想和我们说话,而且还用刀子逼我们说话的吗?现在怎么又不让我们说了?”
席如秀笑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那女人不解地道:“为什么刚才我们可以说话,但是现在却不可以说话呢?”
她就是刚才那个一见刀子就昏倒的女人,从她脸上看,好天真,好无邪,令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用骗人的手段制住有“银狐”之称的席如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