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站在安全的远处，锋利的剑气依然没有完全消散，所有人都感觉芒刺在背，寒意布满全身。

而在战斗的核心，两个剑客面对着更危险的东西。

卧虎境三重之后，有了三个内脏提供剑气，郑庄甚至可以做到让剑气超出手中长剑的尖端，形成白色的剑芒，他手中的武器看上去比卫远的武器长了一倍，这让郑庄占尽先机。

卫远几乎没有进攻的机会，他像是激流中的游鱼一样在剑气之间穿梭，手中剑根本不敢与郑庄的剑芒相撞，但还是会不得不抵挡，然后白色剑气就会切开青色剑气，碰到长剑的锋刃，发出清脆的响声。

郑庄以力压人，他身边剑气跟随着长剑澎湃涌动，如同漩涡，死死缠住卫远。

在他眼中，卫远已经是瓮中之鳖釜底游鱼，就算以无比浪费的方式战斗到结束，两份剑气换卫远一份，最终也只会是卫远力竭落败。

腾蛇境的剑客就已经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人身上剑气的存在，到了卧虎境，这样的感知就更加清晰，剑客最无法伪装的就是他的剑气，郑庄不会看错，卫远已经衰弱不堪了。

但卫远并不这么想。

郑庄的剑术并不弱，足以与他卧虎境三重的剑气修为相配，但在卫远眼中，太慢了。

他在剑气之间闪躲，后退，艰难地格挡。

看似险象环生，实则稳如泰山。

纯白的剑气如同匹练，在卫远身边舞动，郑庄的剑术很有章法，他其实并没有卫远以为的那么弱。

但是面对墨连城的弟子，身为儒家弟子，对私学剑客有所了解的郑庄并不敢使出全力。

如果卫远死了，整个郑国，甚至整个儒家，恐怕都无法承担墨连城的怒火。

那个男人，毕竟是当世最强的四个剑客之一，而且背后还是统合之后的墨家。

这让郑庄觉得无比煎熬。

他完全没想到卫远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根本无法收场：郑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故意输给卫远。

但是郑庄手中的长剑一直在挣扎。

那是一柄灵剑，名为断钢。

五百年前元圣曾经写过一本《剑经》，将王室讳莫如深的铸剑术宣告天下，直接造就了现在的剑客们。

在那本剑经里面，元圣将天下剑分为最基本的几种：神剑，灵剑，脉剑，凡剑。

其中灵剑，就是以帝国斩杀的神灵骨骼为剑脊的剑，不但能让剑气在其中顺畅流动，更自生灵智，帮助剑客战斗。

郑庄手中的就是一柄灵剑，来自家传，从他学剑起就一直陪伴，与郑庄心灵相通。

断钢剑天生属金，一往无前，宁折不弯，它无法忍受这样步步相让，毫无尊严的战斗。

更何况，卫远手中的墨色长剑同样是一柄灵剑。

长剑有灵，既然相见，自然互不相让，可是郑庄却让断钢剑无比失望。

灵剑的灵智只是模糊的直觉，它无法理解郑庄的种种顾忌。

但是郑庄自己，也一样快要无法忍受了。

剑客，是以剑为生的人，胜与败，生与死，从来都是简单直接。

郑庄已经为了郑国忍让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就连手中的剑都要看不起他了，还要忍让吗？

“够了！”

郑庄怒吼着，一剑挥出，将来不及闪避只能格挡的卫远砸出好远。

“我问你，墨家是要独占元圣遗卷吗！”

面对着郑庄的质问，卫远不屑地笑了。

就算是在这种时候，郑庄仍然不忘在话里埋下陷阱，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剑客。

“不错！”

卫远根本不屑于解释，更何况嘴上说的都是虚幻，剑客永远只能靠手中剑决定一切。

但这就是郑庄想要的。

有了这句话，他已经足以向墨连城交代了。

“那就去死吧。”

郑庄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一丝愤怒。

但是卫远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一道纯白色的剑气突然出现，像是分割空间一样横着掠过郑庄面前的空地，一闪即逝。

然后卫远颓然跪地。

他的左手按在侧腹，但还是挡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灵剑……”

卫远终于明白，自己落进了郑庄的陷阱。

他根本没有想到，郑庄手中有一柄灵剑。

刚才那奇迹般无视了剑气限制，远到让剑客绝望的横斩，就是灵剑的能力。

“如果我的墨螭……”

断钢剑感觉到卫远手中的也是灵剑，但卫远却并不知道对面的也是灵剑，就是因为这柄灵剑墨螭，还未开启灵智：它才被铸成十年，主人也一直是卫远，修为不够，没能开启灵智。

“就算你的剑开了锋，也一样被我的断钢克制，别找借口了，乖乖去死吧。”

墨螭在卫远手中，恐怕开启了灵智也是木行，正好被金行的断钢克制。

当然这无所谓，战斗已经结束了。

郑庄走到卫远面前，举起长剑。

这场让郑庄饱受折磨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但就在那个瞬间，卫远暴起。

就像是一头放低身体的黑豹，终于扑了出去的瞬间。

长剑墨螭掠过郑庄的腹部，带起一道鲜血。

在那个瞬间，力量伴随着鲜血从伤口倾泻而出，郑庄甚至因此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茫然地抬手捂住伤口，踉跄着后退。

然后就在郑庄面前，卫远因为伤口崩裂的剧痛，无力地向前扑倒。

似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郑庄抬起手中长剑指着卫远，但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然后郑庄向后栽倒。

直到此时，一边旁观的剑客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像是疯了一样冲向倒在地上的两人，有的想要救郑庄，有的想要杀卫远，甚至还有因为目标不同撞在一起的。

此时，余谐身边一个人都不剩了。

有那么一瞬间，余谐想转身就跑，但是他还是留在了原地。

剑客之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很微妙地，水神诀看那个名为卫远的剑客，比看郑庄更清晰。

就比如，余谐很清楚刚才卫远做了什么。

在郑庄的灵剑剑气出手时，卫远本来能躲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