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谐一笑：“你们贵族当然不喜欢听这种话。”

周清摇头：“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余谐愣了一下：“你真的这么想？”

“其实有个很有趣的事情，”周清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剑池制造剑奴，用的从来都是奴隶，因为他们说，奴隶生来无法成为剑客。”

余谐大概知道一点，这个世界有不少贵族，既不愿意养剑客，又想要实力不错的护卫，就会养剑奴，那是被剑奴役的人，同样可以用剑，施展剑气，但是没有自主意识，完全就像是野兽，驯养过的，听话的野兽。

世界上只有王室控制之下的沉剑池，才有办法制造剑奴，这也是王室收入的一大来源。

“可我见过奴隶中的剑客，他甚至都没有剑……”

周清脸上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

“那个剑客，是谁？”

周清摇摇头：“无论他是谁都无所谓了，他已经死了。”

余谐无奈地笑笑，倒也不算意外。

“你干的？”

“飞鱼内卫，”周清摇头，“我深以为耻。”

余谐没有说什么。

所谓飞鱼内卫的掌控者，却以内卫杀人为耻，无非是无法完全掌控这股力量，上位者争斗不休，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没什么好奇怪的。

“帝国，哼，”周清放下酒杯，直接抱起酒坛，“不过是狂风骇浪中一艘破船，上面的人还只想着拆船板带回自己家，很快，船就会沉，上面的人，都要陪葬。”

余谐摇头：“包括你？”

“不，”周清狂饮一气，“在那之前，我就已经不在船上了。”

余谐笑笑：“明智的选择。”

周清眼中一暗。

“在你看来，帝国毁灭之后，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余谐有点意外地看着周清，指指自己：“我？”

周清点头。

“大概是四方伯候相争的战场吧。”

“那你觉得谁会赢？”

余谐摇头：“谁赢都无所谓。”

因为四大伯候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变成新的帝国，有些事情，所有人觉得理所当然，会一直持续到永远。

而且，因为剑气和神力的存在，守旧的力量会比前世的世界更顽固。

“除非这个世界不再是剑客的世界。”

周清笑着摇头：“不是剑客的世界？那是谁的世界？奴隶？”

余谐笑笑：“农民吧，人不吃东西就会死，养活世上所有人的农民拥有世界，也算公平。”

“可是现在世上所有种地的都是奴隶，你说的什么农民，和奴隶有什么不一样吗？”

余谐摇摇头：“你以为呢？”

周清放下手中的酒坛：“再来一坛。”

余谐愣了一下，他都没注意到周清这么快就喝完了，只好站起来去一边又拿了一坛过来，放在桌上。

“你知道让奴隶不再是奴隶，那贵族也就不是贵族了。”

周清迫不及待地举起酒坛，一饮而尽。

然后他放下空着的酒坛，长叹了口气。

“但也许，只有这样，贵族们才能没有这么愚蠢，这么罪恶。”

余谐无奈地叹了口气：“愤世嫉俗是没有意义的，世界上多得是能找到问题的人，但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况且无法解决问题的人，连找到的问题恐怕都是错的。”

周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从怀中拿出几枚铜钱扔在桌上：“我就是那个无法解决问题的人，不过你呢？无剑的剑客，你能解决这一切吗？”

余谐笑笑：“我也不知道。”

“关键在于工具，你知道吗？”周清就算脸上带着醉意，依然是优雅得不可思议的一个人，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看到的人脑子里忍不住蹦出“玉树临风”四个字，“没有剑就不是剑客。”

说完周清就朝着门口走去：“如果奴隶有了地，也许就能变成你说的，什么农民吧。”

周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只剩下余谐一脸诧异地看着门口。

“这个人……”

很不可思议地，这个周清，说出了余谐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答案。

就这样呆呆地站了很久，余谐才回到桌边收起周清留下的酒钱，然后打扫卫生。

结束之后就已经到了老板说好余谐可以关店休息的时候，他关好门，回到住处。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看到余谐交给他的铜钱，老板惊呆了。

“你知不知道，这些钱能买几坛酒？”

“两坛啊，那位客人就喝了这么多。”

余谐毕竟也是社会人，收钱肯定是数过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这种钱是王室才有的大钱，一枚顶普通的钱十枚，你收了人家十倍的酒钱！”

老板虽然占了便宜，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多么开心的样子。

“不好吗？”

“一分钱一分货，多出来的钱总要还回去的。”

老板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一脸沧桑。

“大哲学家？”

余谐无奈地笑笑：“等他什么时候再来，我还给他总行了吧。”

老板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点头：“我们去找人家恐怕人家是不会让进门的。”

余谐觉得老板说的很对，毕竟那可是飞鱼内卫的老大。

然后他就把这些事情扔到一边。

余谐和卫远两个人最关心的事情还是怎么混进大藏书库。

他们其实已经有点进展了，卫远做铁匠的时候在想办法问大藏书库要不要铁器，而余谐一直在等，有没有大藏书库里面的人会出来在小店喝酒。

但是这天晚上，余谐还是失望了。

一晚上没有一个客人，无论是周清，还是大藏书库里面的人。

虽然这都在两人的预料之内，但是余谐还是感觉有点着急。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一进帝都就冲上来让两人被飞鱼内卫通缉的人是谁，无论如何，找麻烦的人已经进入了帝都，恐怕他们不会给两人时间。

真正危险的，正是这种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于是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余谐准备和卫远一起再试试。

“你准备怎么试？”

“假扮王室。”

卫远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