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卫远受伤，墨连城第一次没有做任何事情。

手中已经得到玉笛和玉板的余谐，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现在他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南华阳的出现让余谐的希望彻底粉碎了。

“墨连城要统合私学剑客，除了自己人，对谁都客客气气，可我们道家不需要，”南华阳一脸肆无忌惮的笑，“你要是做了我的弟子，有人敢对你出剑，我先砍死他。”

余谐一脸尴尬地笑笑。

虽然他很心动，但是余谐告诉自己，那多半是南华阳太帅，笑容太耀眼。

现在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离开这个混乱的漩涡，比起元圣真正的遗物琼林楼，南华阳根本不算什么。

“我现在就走，告诉卫远，我要的报酬全都是他的了。”

但南华阳没有让开。

“元圣遗卷有你的一半，你不想要了？”

余谐笑笑：“命比什么都重要。”

南华阳跟着笑，而且比余谐帅，笑得也更有说服力：“我保护你，没人敢对你出手。”

余谐终于还是无法维持脸上的假笑了。

但南华阳还在笑，他低头凑到余谐耳边：“昨晚对你出手的是子舆，他恨不得你死，你真要是离开这里，儒家弟子遍布天下，子舆还是神剑剑客，你死了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余谐的脸瞬间无比阴沉。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被人拿出来当做威胁还是不一样的。

“总好过死在这里。”

南华阳收起了笑容：“看来子舆说，元圣遗卷中有部分被你藏起来了，这话是真的……”

余谐哑然。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指控，如果余谐继续坚持离开，那就不是为了安全逃离，而是偷了东西想跑。

偏偏余谐怀里现在真的有一块神之书的玉板，真被发现了百口莫辩，怎么都说不清楚。

“好好留在这里，”南华阳看着余谐，就像是看着已经落进陷阱的猎物，“然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想明白，做我的弟子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余谐冷哼一声，绕过南华阳走出了房间。

南华阳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他走到墨连城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卫远。

“逆流而上，就是这样的结果，你所求太多。”

墨连城沉默不语。

南华阳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他低头将手放在卫远的手腕上：“剑气入体，经脉受损，不算什么。”

墨连城摇头：“对你而言……”

南华阳笑笑：“不然呢？我说简单，自然是因为我要治好他。”

墨连城有点意外。

“元圣遗卷没有落入子舆手中，是他和那个余谐拼尽全力，这是道家欠他的。”

……

“这个余谐居然……不，果然不死，真是……”

申苦坐在椅子上，神色复杂地感叹了一句。

“腾蛇境接游龙境一剑不死，就算没有动用剑气，也太不寻常了。”

坐在申苦面前的是一个少女，看上去和卫远差不多年纪，但眉宇之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正气，甚至有点过分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在墨连城手下出手，这一剑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

申苦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当他这么说的时候，看上去确实像是衰老了。

但他面前的少女只是笑笑：“墨连城唯一犯的错误就是想要统合私学剑客，可惜这一点就足以毁掉他所有的努力了。”

申苦摇着头笑笑：“你就不能学着收敛一点？一个女孩子家家，名字叫郅嫣，结果别人叫你苍鹰，你真没想过有没有哪儿不对？”

郅嫣却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只是冷笑：“世间攘攘，不过浮云遮眼的庸人，他们眼瞎，关我何事？”

申苦只能苦笑，无言以对。

“倒是这次的事情，元圣遗卷是带毒的诱饵，却不见得不能染指，余谐之类都是细枝末节，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隐忍。”

郅嫣脸上满是指点江山的傲然之色：“子舆莽夫，儒家愚蠢，他们为了破坏墨连城的计划一定不遗余力，到时候墨连城放弃统合私学剑客，还要为虚无缥缈的同门情谊共享元圣遗卷，那我们就可以坐享其成。”

申苦笑笑：“照你这么说，我之前那一剑完全可以不出？”

郅嫣摇头：“没有这一剑，墨连城就不会后悔，尤其他将余谐视为客人，总想维持体面的待客之道，这一剑不砍下去，墨连城就不会放弃。”

申苦点头：“只要是人心鬼蜮，勾心斗角，你总是心明眼亮，比谁都聪明。”

“我问你，鼎法第三条说的是什么？”

郅嫣顿时没有了傲气，她左顾右盼，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那啥啥？”

申苦板着脸冷哼一声：“法家弟子居然不懂律令，第三条，伤人者刑！回去好好把鼎法背一遍！”

“啊……好麻烦啊！”郅嫣翻着白眼，“背那些有什么用，反正现在也没人当回事！”

申苦狠狠地把剑鞘在地上一敲：“还敢顶嘴！”

郅嫣一笑，然后走出了房间。

……

余谐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再也没有出去。

反正吃饭的时候会有墨家弟子把食物送进来，小猫的那一份也有。

小猫也乐得缠住余谐让他讲故事。

他并不知道，在别的地方，私学剑客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少阴谋诡计，明争暗斗。

卫远的受伤令墨连城的计划受挫，而私学剑客之间，本来被墨连城的绝对意志压制的各种想法，都冒了出来。

道家依然超然，阴阳家跟着不做表态，儒家旗帜鲜明地反对墨连城，而法家什么都不做，纵横家只有一人，着急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说墨连城错了，但所有人都在努力证明一件事：私学剑客是一盘散沙，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像墨家那样合为一体。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卫远的伤已经被南华阳治好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余谐无关，他只想看到深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