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身旁的毛秋水赶紧伸手去按摩，江孟氏这才将自己的手松了开，任由其在上面动手。

其他几个丫鬟在严大娘的挥手示意下立刻转身去拿伞，然后纷纷出了房门，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屋内一时静悄，只剩下严大娘，江孟氏，毛秋水几人。

“老夫人……”

“你对何南枝有何看法？”

未等她说下去，江孟氏便问了一句摸不着头尾的话。

严大娘站其一旁，脑中一瞬间就联系到之前她与江世明的对话，抬头看一眼她的神情。

可惜她脸上不显任何表情。

“奴婢认为南枝她是个好的，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这话言简意赅。

她不敢多说，因为她本就是个不会说话的，这会子怕多说多错。

“……”

听后，她沉默不语。

严大娘时不时地将眼神偷偷瞟向她，但终看不透什么。

刚刚掀起的声音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见两个人气氛尴尬，毛秋水心中也不禁开始紧张。可千万别牵连了她才好。

屋内烛火轻舞，主仆三人都各怀心思。

不久后，饭菜全端了上来，整齐有序地摆放至桌上。

江孟氏在几人的伺候下，开始吃这顿迟来的晚饭。

这一餐吃得十分安静，气氛也十分诡异。从头到尾，屋子里一帮人都没说一个字。

吃完后，洗漱了一番便早早躺下了。

这次躺下后，江孟氏却要守夜的丫鬟全都离开。这要求，严大娘自然是不愿意的了。

老夫人睡觉怎么能没个守夜的人呢？万一晚上有什么需求也好办些。何况这次情况特殊，今日得知江世明时日不久，照她对江孟氏的痴情性格的知晓，为爱赴死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不可。”

“我意已决。”

“可是……”

“不必劝了！”

她不给严大娘一丝反驳的机会，全然拒绝。

见她撇开脸，周身皆透着抗拒的模样，严大娘便知道拗不过她。

向来她一定要干的事没人能够劝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唉，那老夫人，您若是有事就吩咐奴婢罢，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她叹了口气，无奈退了下去。

几个丫鬟见此，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熄了灯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连严大娘都劝不住，她们又能怎么样？

屋外。

一群丫鬟堆在外面。

严大娘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心中复杂万分。

“严大娘，您先去休息罢，奴婢守着便好。”

见此，佟羚儿忍不住道。平日里严大娘对她照顾有加，这会要她这么大年岁了一个人顶着寒气守在屋外，她做不到，不如还她来替着。

听此，一旁的林蝴蝶瞪了她一眼。

又来邀功真能装！

心中虽是十分地不爽她，但张了张嘴，倒是没把那句“我来守夜”说出来。

这鬼天气，万一得了风寒，照现在这样的局势，指不定没大夫瞧！别说功劳了，估计命要赔进去了都！

“不用了，还是我来守着罢。我心里安心。”

佟羚儿刚要继续说，她就把后面拒绝的话说了出来。

“严大娘……”

“你们先走罢。”

几个丫鬟听后愣了一下，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严大娘，见面色不像作假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严大娘若是受了风寒，不论情形再怎样糟糕，自会有大夫医治。

可她们就不一样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奴隶，伺候的也都不算太久，是生是死主子也不会放在眼里。古代医学不似现代那样发达，多多少少的人均死于风寒。

“严大娘……”

“秋水，你也走罢，以后府里有事要方式，可能顾不上你。”

“我……那秋水告退。”

抬头看了严大娘好几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林蝴蝶见此，只觉得她分外做作。在这批伺候的人里，论在江孟氏身边伺候的时间，严大娘当属第一，她为第二，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在现在的情况下请大夫，这毛秋水又算得上什么？

“哼，有本事你真的去守啊，就知道抢功劳！”

她翻了个白眼用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骂了一句。只可惜这是她自以为，身旁几个丫鬟听到后，均是低头，装作没听见。

毛秋水自然也是听到了，但也和其他小丫鬟一样，佟羚儿也一样，只是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今夜终不是个好夜。

不知几时，雨停了，但却下起了飘白的大雪。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白雪落在严大娘绾好的头发，肩膀。

雪似乎没有停下的动作，一直下，一直下。未几，房檐树枝已经积起薄雪，守在门外的严大娘身上也积了一层薄，仔细去看，衣裳有雪融化的湿意。

即便是这样，冬夜的天气还是扮演着一个铁面无情的角色。

嘴唇渐渐泛上了紫，死咬着牙，手脚已经被冻僵，身体微微发抖，但没有丝毫的离去之意。

她两眼依旧直直地盯着那间熄了灯的屋子。

“呼”

一件厚实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直觉身边有一道风，然后感受到有暖流流入人体四周，回头一看，一张略带着异域味道的小脸。

“你怎么来了？”

“这雪太大了，我怕冻着大娘你。”

佟羚儿仰着头回答道。私底下她称呼严大娘为大娘。

“好意我领了，你快回去睡罢，别给冻着了。”

她看着脸上还稚嫩担忧的佟羚儿道。可能是由于佟羚儿夜里为她披上披风，说话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

“我想陪大娘等着。”

“乖，知道你是个好的，还是回去罢，免得得风寒。”

“不，我不要。”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你……”

“大娘，羚儿原本是个只能干体力活的下等奴才，能有今日多亏大娘你提拔，这会儿我怎能做让你守着寒风，我躲在被子里？”

“可是……”

“无事的，羚儿的身子骨最是硬朗着！何况我来时也添了衣裳，瞧，这斗篷。”

说着她还将披在身上的斗篷拎起一角给她看。

“大娘，羚儿想陪您。”

见严大娘还是有些犹豫的模样，她敛了笑容，遍布认真的两眼直直看着她，告诉她，她心意已决，不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