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江忆染回到了雁城。
从小到大,江忆染都只在雁城及周围一带活动。这次离开了近两个月,算是最长的一次了。虽说其间也曾有过凶险,不过收获还是颇丰。像对岳罗轩的剿杀便是江忆染一手策划的,整体上也比较成功,偶尔出现的一些问题实在是因为仅仅烛照境修为的江忆染毕竟不是血雁的主人,少主的名头也是完全看在江暮玦的面子上,是以在掌控力上尚存欠缺。虽说如此,能有此番体验已经让他颇感满足了,这让他至少对自己曾经所学有了信心,而非纸上谈兵。
况且,江忆染毕竟是燕世子,说白了以后无论是血雁还是十五万军兵都将由他掌控。这次的小试牛刀以及很快就要来临的在北地落霞城的试炼,都是为了让他以后能更好掌管终将属于他的一切。
此刻的江忆染正在念玉苑中,坐在院子中的亭子下,看着天空,发着呆。
他在想那天和他一同剿杀岳罗轩的血雁中五音之一——羽说过的话。
原本其实此事是全权由羽来处理的。只不过后来江忆染恳请江暮玦此事由他来办,所以羽除了给他提些意见,便只负责他的安全。当日在大凌山之行成功之后,江忆染和羽漫步林间,曾有过一番对话。
羽问他:“少主,此番执掌血雁,有何感觉?”
“感觉?”江忆染微微一笑回答道,“还不错。可似乎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这也正常,少主的性格确实更适合游荡于江湖。”羽调侃道。
江忆染一愣,然后笑道:“原来你们血雁对我也作了不少功课。”
“那是一定的,毕竟是未来的主人。”
江忆染点点头道:“我一直以来都很仰慕青莲剑仙李墨,也向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生活,但没办法,身在王侯世家,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至少我还没有勇气去冲破桎梏。有时候,明明有些很想做的事,却最终因为诸多的顾虑而放下了。也不知,这是福是祸。”
“少主,每个人对未知都有恐惧。但这种恐惧是能够克服的。哪怕身在王侯世家,也未必不能有一股任侠之气,侠道王道未必就是格格不入。关键是格局的大小,有人气吞万里,有人踌躇犹豫。将来少主若能养天下之格局,自能成非凡之大事。”
闻言江忆染却是默然,许久之后才是略有些犹豫地说道:“那若是我根本不想成就王图霸业,只想安静地过我的生活呢?”
羽听到这个回答,也是哑然。他发现还是有些低估这个少主了。原来他的少主不是看不清一切,而是看得太过清晰了。这样的人,往往有着别人想不到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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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江忆染不过刚回雁城,但因为北上落霞城之期已迫,所以很快他便要再次离开。
不过此行毕竟非同小可,所以还是要做一些准备。
在最后剩下的这几天,江忆染几乎每天都往百里筠的住处跑,之前一直不在雁城,自然落下了许多剑道上的东西要学,学多学少且先不管,至少要把整套听荷剑法学来。
另外,他还觍着脸到洛南思那里求来了几张符箓,大多是一些辅助性的,譬如厚土符、金刚符、凝冰符、乘风符之类。虽说在洛南思那里是不入流的符箓,但在江忆染这里却是够用了。
除此之外,他还从一名常驻王府、善使暗器的一位妙真境客卿那里讨来了一件奇门兵器,名叫琉玄周天镯,以北漠一种有磁性的琉玄铁精打造,上面附有数十根同样材料的小针,一旦用法力激发,这些小针便会激射而出,杀人于无形。只是,有些鸡肋的是,这件兵器极难控制,用的好便是杀人利器,用的不好便反会自乱阵脚。因而,江忆染自然而然还是要多多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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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若白驹过隙,一晃而逝。
很快,就到了江忆染离开的日子。
因为顾及到一些原因,这次江忆染的离开是秘密的,无人相送,只有他一人缓缓从雁城北门走出,在如血的夕阳里向远处走去。
哪怕是江暮玦和洛南思,都只是站在城墙上目送他离去。在他们身旁,还有百里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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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忆染住的念玉苑里,月瑶忽然停下擦拭江忆染常用的棋盘,望向他离开的地方,眼里含着莫名情愫地喃喃道:“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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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更远的南方,某处山林中。
正跟着叶韵宁采药的洛海棠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北方,眼中颇多想念。
只听她喃喃道:“阿染,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