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七八日,江忆染的伤差不多便已然好了十之八九,再无大碍了。
于是,江忆染自然又是过上了难得的清闲日子。
虽则江暮玦常常没好气地教训他懈怠了修行,江忆染倒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洒脱的性子,平常修行讲求的也是一个“缘”,似乎没必要太过苛求修为上的进境,随缘便好。他这套说法,看起来有些无理取闹的样子,但江暮玦一直都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是以其实早就看出了江忆染的修行不同于他人,循法自然反能有极大收获,因而所谓教训,也不过是调侃一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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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江忆染正和洛海棠在千漪湖畔的海棠树下弈着棋,却见月瑶匆匆跑过来,微笑说道:“公子、洛姑娘,二公子回来了,他身边还有两个军中的人,自称是公子的朋友。”
江忆染闻言微微一愣,旋即释然微笑。
金陵事了之后,江栖梧便和云旭桓回了不归山,红尘一番历练,两人都颇有所得,当即闭关修行,结果双双迈入妙真境,都在修为上跑到了江忆染的前头,而这其实也就是十几日前的事。江栖梧入妙真后便向雁城这边传了书信,说过几日便回来,毕竟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到时候不仅江栖梧,邺城江凝烟一家也是要过来的。
是以江栖梧回来的消息在今日回到雁城也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真正让江忆染感到惊讶的是,月瑶话语中那两个军中之人。既然自称是他的朋友,必然便是那几个无疑了,想来一定是因为听说了他重伤的消息而有所担心,特意赶来了雁城,恰巧又碰上了江栖梧。
一念及此,江忆染心中也是万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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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玉苑中,屋子内支起了红泥烧制的小火炉,炉子底下有明黄的火焰徐徐升腾,旁边是几坛新酿的绿蚁酒,浮着一层浅浅的绿,如同细蚁,泛起淡淡清香。
五个人,数杯酒,尽管屋子外白雪积覆、天寒地冻,屋子内却是温暖而明亮,似乎让冬日里的生活在刹那间泛起了一抹玫瑰色。
正如江忆染先前所料,那两个军中的人果然来自雁翎军雁九癸字营甲字队,正是王守恪与冷如修。
被江忆染请到屋子内休息后,王守恪显然毫不在意江忆染的身份,当先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绿蚁酒,赞叹道:“啧啧,燕世子果然要气派些。”
江忆染笑骂:“少来,绿蚁酒在北地人家里可是极为常见。”
“嘿嘿,那总归是燕王府的绿蚁酒,名头可是挂在这儿。”王守恪笑道。
江忆染摇摇头,懒得理会嘴贫的王守恪,看向一旁的冷如修,问道:“大家近来可好?”
冷如修点点头,冷硬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笑意:“都好,毕竟已无战事,心中总归要轻松许多。”
“那便好。”江忆染也是微笑,旋即他便是满含感慨地举起酒杯,认真地说道,“多谢诸位兄弟挂怀,小子以酒敬之。”
冷如修心中大暖。
毕竟,像他们这种普通士兵,又是前朝降军,哪怕身负修为,但如果放在楚国除燕地之外的其他地方,必然都是不招人待见,甚而有可能受到侮辱,只因在燕王麾下,他们的尊严得到了尊重,现在,更是收获了燕世子的友情。
于是,他和王守恪对视一眼,也是郑重举杯:“话不多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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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栖梧和洛海棠都是容易亲近的性子,因而哪怕和冷如修、王守恪初次见面,也都是聊得很开心。
聊着聊着,江忆染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对冷如修、王守恪说道:“待会我让我爹和洛叔他们找一些典籍、灵药给你们,到时候便带回军中,尽早修行,提升实力,也算我的一些私心。”
听闻此言,王守恪微微一愣,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但冷如修心思敏锐,自然是觉察到了背后的意思,当即也是凝神问道:“难道边地会出变故?”
江忆染点点头,正色说道:“我有预感,秦将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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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玄,你觉得,若秦伐楚,正奇焉用?”
掩玄阁上,凭栏而立的江暮玦向洛南思问出了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