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北部,距离落霞城尚有百里之遥的官道上,一支车队徐徐行过。
这支队伍并不庞大,只有区区三辆马车以及随行的十余骑罢了。
但车队中的人,却绝不普通。
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赫然便有洛南思,而在其身侧的,正是当年曾协同江忆染在大凌山绞杀岳罗轩的血雁五音之一——羽。
第二辆马车上同样也有两人,却是江忆染和洛海棠了。
至于第三辆马车中的,则是王守恪和冷如修。
这一众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北上的车队里,自然都是有所安排。
主要原因就是,燕州那边似乎有些不安稳,所以江暮玦便让江忆染过去看看。
江忆染自然是郁闷无比,毕竟都要过新年,结果还被打发去燕州,自己这个世子当的可真憋屈。
不过,江忆染也清楚,这说到底还是江暮玦在为他铺路。
燕州地处东北苦寒,环境虽比寻常艰险,但物产却也极为丰饶。从大秦帝国一统天下的时代开始,便一直为易氏一族占据,尤其到了春秋将启的那几年,更是据兵屯粮,隐隐有割地为王之势。之后燕国兴起于幽州,对紧邻的燕州的底细也算清楚,早早地便出兵北攘。燕州易氏不敌,败象方显便是降了燕国陆氏。再以后,楚灭燕,取了雁城,易氏便是如同墙头草一般立时降了楚。
虽说兵不血刃得了燕州,但由此也留了下隐忧。那便是朝廷对燕州的控制并没有其他州郡那么强。尽管江暮玦入主幽燕后,便一直以软硬兼施的手段徐徐夺回着燕州的主导权,但直到现在,燕州依然有一半的势力掌握在易氏手中。
更关键的是,易氏显然对朝廷的管制有所不满,因而私下里其实从来都有在做见不得光的事。江暮玦甚至非常怀疑燕州易氏恐怕一直和秦国有所来往,苦于没有明面上的证据。
此番秦将伐楚,若燕州易氏真如江暮玦所料,自然会有所动作,到时情况如何必将水落石出。
安排江忆染过去,一来是信任他的能力,二来却是因为如果燕州易氏真的有叛行,那么交由江忆染来镇压,一旦成功,便意味着江忆染将在燕州具备难以想象的影响,基本可以说将燕州掌握在了手里,这自然便是为将来江忆染即燕王位奠基了。
因为江忆染虽则嘴上抱怨,但心下也不曾有多少不满。
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要自己亲历才有意义。
当然,此番北上,不像两年前那般,江暮玦并没有让江忆染孤身一人的意思。
不仅血雁中的羽会跟随江忆染,瑶光一部也会完全听从江忆染的指挥。除此之外,雁翎军整个雁九更是会随其去往燕州。这也是为何原本早便要回北地的王守恪和冷如修为何会在雁城多留数天以与江忆染他们同行的原因。至于洛南思,他却是要去落霞城坐镇,提早安排北地的边防,顺便帮江忆染做一些细节上的谋划,对他在燕州的行动策应一二。
不过,此行江栖梧未曾跟随。似乎是因为要完成一些不归山那边安排的修行,脱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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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来,自然不可能有人会有胆子来打这支车队的注意。
只是在距离落霞城尚有百余里的时候,车队还是迎来了一个出乎江忆染他们意料的人。
首先觉察到此人到来的是修为最高的羽。
羽原本正在车厢中闭目入定,却是突然睁开了双眼,然后便愕然发现车厢内多出了一名青衫男子,这意味着在堪堪察觉到他的气息的瞬间,青衫男子便是来到了车厢中,那么,其修为自也不言而喻。
青衫男子出现后,同样微闭双眼在休息的洛南思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出现,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眸深处划过一丝讶色,刚欲微笑言说,却又突然双眉微蹙地说道:“子轩,你怎么了?”
子轩,正是辛蓦然的字。
之前曾在池州出现的辛蓦然却是不知何时又来到了幽州,此刻的他依然是平常那副洒脱不羁的嬉笑模样,只是脸色却是异常苍白,而且气息也是非常不稳定,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听着洛南思的问话,辛蓦然却是不介意地摆摆手,笑道:“还是老样子,功法的问题,无妨。”
洛南思闻言一怔,叹了口气,道:“你去见过她了?”
“对。”辛蓦然脸上的笑意也是消逝了些许,他深吸一口气,略带苦涩地说道,“长白山那边似乎出了异变,武当山、清凉寺等地的几位都已被惊动。我们约好一探,但也不敢大张旗鼓,皆是隐秘行事。而且据之前率先赶到那边的一批人说,已经有两名地仙遭遇不错。所以此行恐怕凶险异常、生死难卜,我便去了池州一趟,但终究狠不下心让她知道。”
洛南思也是有些哀伤地微微摇了摇头:“情毒相生,世间最难参的果然是情之一字。”
“情字难参,但有所寄终归是好事。”辛蓦然微笑道,眼眸明亮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