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祜翰拔剑出鞘,冷冷地看着陆十七,说道:“多说无益。”
“我也是这般想的。”陆十七收敛起笑容。
紧接着,常祜翰与白袍女子对视一眼,白袍女子便是身形一动,恍若飘飞的雪花,直接越过东大营,向长白山那边掠去。
“不管她。”陆十七淡淡说道。
常祜翰瞳孔微微一缩,倒是没有料到陆十七竟然放任白袍女子离开。但此刻,箭在弦上,也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了。
唯有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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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黑暗的空间中,此刻却是多了明亮的血色。
无数血色符文凝成一道庞大的阵法在半空中徐徐运转。
画完最后一道符文,宁致灵的脸色比之刚开始明显要苍白许多,但嘴角依然带着一丝笑意。
此刻,宁致灵身前还悬浮着仅剩的一滴血珠。他的手指微微牵引,那滴血珠便是落在阵法的中央,倏忽化作一团血光弥漫开来,又凝成一株含苞的花。
“花开。”宁致灵变换诀法,低声念道。
但见,那含苞的花顿时徐徐绽开,无数血色的莹光向蒲公英般朝四周飘去,瞬间溢满了整个空间。
“破!”宁致灵轻喝一声。
下一秒,周围的黑暗空间恍若破碎的镜子般轰然散开。
众人都感到一刹那的微眩,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冷静地望向四周。
他们发现,此刻所在的位置,赫然是在被囚困于黑暗空间前看到的那方宫殿的中心位置,周围赫然是无数兵俑。
半空中,血色莹光仍在缓缓坠落,而那绽放的花以及其下的阵法已然随风而散。
辛蓦然抬头,看向那像烟花般的莹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带苦意地问道:“外面已是什么时候了?”
众人微微一愣,但旋即也就反应过来看向宁致灵。
宁致灵眉眼低垂,轻声道:“今晚便是夕夜了,我入陵时将近日暮。”
身着黄衫的袁姓修行者愕然:“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这封禁有些门道啊。”天浔摇头直叹,有些郁闷。
“阿弥陀佛。”枯沉默诵经文,却不多说。
“我们出发吧。”辛蓦然收起面容间的苦涩,坚定地望向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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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城头,如血的暮色里,江暮玦也在用和辛蓦然一样坚定的目光向西远望。
他还是穿着一袭白衣,但白衣上已经有许多地方晕染开血红,宛若雪中寒梅。
在他的周围,是洛南思、皇甫钧、韩问荆、卫思明以及许许多多幽州北地的将士们。
秦军压境柳城,攻城已有十余日,仍未能破。
柳城城下,尸积如山,血流似河。
这一带已经雪霁数日,原本堆积的雪因为战事的原因消融得极快,剩下的些许残雪也无不带着血色。
再晚些便是夕夜,然后便是新年。
本该是很开心的日子,却因为战事毁去了所有。
看着视线尽处无数飘扬的秦军大旗,江暮玦握紧了拳,决然说道:“传谕柳城百姓,夕夜还是往常的夕夜,灯笼、烟火、爆竹,该有的断不能少,只管尽兴便可。城,我们来守。秦军若来,那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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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城外,秦帜飘飘,在暮色下似染鲜血。
中军大帐之外,一位鬓发皆白的老将军披甲握剑、虎踞龙骧,而他身边的青衫男子,却正是郑方平。
大秦雄兵百万,尤以五军为最。独孤漠麾下归云铁骑、玄涯无生军独占其二,而其中一支名为连壑的重甲军正是这老将军麾下。这老将军自己也曾是闻名大秦的存在。
他的名字很普通,姓顾,名简。但他的身份与威势却丝毫不平凡。
原兵部尚书,受封天谅大将军,领纯州、陕州两地军马。
与独孤漠一样,都是真正的豪雄。
之前秦楚北部边境的兵事皆由郑方平统管,但郑方平毕竟是军师般的存在,真正发动战事后还是需要其他人来统领全局,因而就让顾简这位老将军去往了前线,郑方平辅之。两人虽不曾共事,但也是互曾交游,是挚友,此番联手,倒也使秦军别具一番姿态。
此刻,顾简以剑指向远处的柳城,对着身边的郑方平豪气干云地笑言:“子渊啊,今日我便要让秦军入柳城过上一个尽兴的夕夜!”
郑方平微笑,但心中到底还是有着一丝隐忧。
毕竟,柳城之中,江暮玦、洛南思亲至,幽州兵马也已有许多汇聚于此。
接下来的,绝非善与之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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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中部的某片林子间,掩映着一家小酒馆。
原本小酒馆中时不时有不少过路人会来此镇上一碗酒暖暖身子,空气里常常会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但现在,却没有了酒香,而只有浓重的血腥气。
酒馆门口,江忆染静静站着,内里惨状,殊不忍睹。
暮色中的他握紧了拳,眼神可怕。
想不到,他不过稍稍落后于那血袍青年,便让其有机可乘,一路来不知又杀了多少无辜百姓以汲取血气、修复伤势。哪怕其后来紧追而上,还是差一线,真的只有一线而已。如果他能再快一些,眼前酒馆里的人就不会死。
江忆染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红着眼望向血袍青年逃离的方向,疯狂地追去。
他们先后追逃着前往的方位,正是白柳山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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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如血的暮色中。
像三十日前乞得谪仙修为时行走于城中一样,穿上布衣的嬴承轩再度在城中行走起来。
他的步伐,如往昔一般,不快,但是很稳。
然而,这次,显然有人并不想嬴承轩走得如此安稳。
时不时地,会有一柄剑、一把刀甚而一团金光、一道黑气从某个街巷角落掠出,向嬴承轩袭去。
嬴承轩却是丝毫没有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放在眼里,只是平静地向前走去,而那些手段也确实根本无法靠近嬴承轩,堪堪到周身一丈,便是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阻拦在外,难有寸进。
再有几个时辰便是夕夜,长安城中已经是十分热闹,所以那些阴暗里伺机而动的毒蛇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嬴承轩静静地走着,却无能为力。
远处已有五光十色的灯火渐次亮起,灯火中暗藏着杀机。
但这样的杀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是徒增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