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衣裳女子清清冷冷道:“逃?往哪里逃?”
话音落下,邹楚蒙等人周围的水面便是氤氲出碧蓝的光芒,好像淡淡的雾气一般。
从雾气中凭空多出十几道身影,皆是着淡蓝衣裳、戴月白色面具的女子。
十几个淡蓝衣裳女子凌波而立,手持长剑,将邹楚蒙等人围在垓心。
邹楚蒙见无路可逃,干脆跃水而出,同样立于水面上。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淡紫衣裳女子,仰天长笑:“好!既然逃不掉,那便一战!”
其他的私盐贩子,稍有些修为的便跃到水面上,拱卫在邹楚蒙周围。没有修为便浮在水中。
不管是谁,都应着邹楚蒙的声音呼喝着。
淡紫衣裳女子却是轻轻摇头:“你们根本连战的资格都没有。”
邹楚蒙脸色陡变,然而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听得风声呼啸,他身旁的私盐贩子便是颓然向水中倒去,水里的亦是在瞬间被杀死。
邹楚蒙身边就这样多了二十几具尸体。
鲜血泛开,将水面氲成深深的红。
邹楚蒙也红了眼。
他恨,他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甚至下一瞬,他也被挟制住了。
点点晶莹的淡紫色光芒从淡紫衣裳女子的周围泛出,凝聚成长长的飘带,直接以完全出乎意料的速度捆缚住了邹楚蒙的身形,将之举向半空。
“若非有人说要留你一命,现在你应该已经死了。”淡紫衣裳女子的语调依旧冰冷。
尽管已经是绝境,但邹楚蒙仍然毫不屈服,他看着淡紫衣裳女子,狂傲笑道:“哈哈,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倒是姑娘你,怎么?当年立下誓言永不出宫的玄水宫宫主沐昭双如今竟然会去帮楚国的蜀王?真是让人想不到。”
原来,这淡紫衣裳女子便是玄水宫宫主沐昭双。
当然,在决定帮助江晨瑜后,她的身份又多了一重——八部天龙之中的夜叉。
此刻,沐昭双神情未变,一双玉手却是紧紧握起了拳,指甲印在血肉间甚而渗出了血。
她的声音中多了一抹深深的怨恨:“帮?无非是互相利用罢了。你们男人,都是忘恩背情的负心汉,有什么好相信的?”
邹楚蒙轻笑:“啧啧,看来沐宫主对当年旧事依旧难以释怀啊。”
话音刚落,一柄薄如蝉翼的透明飞剑便是架在了邹楚蒙的肩头。
沐昭双用冷若冰霜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邹楚蒙淡笑:“杀便杀了,有何好在意的?反正邹某这辈子也活够了。”
沐昭双终究没有杀他。
薄如蝉翼的透明飞剑重新消失不见。
而她借那淡紫飘带控制着邹楚蒙,面容淡漠,领着手下向楚军阵地行去。
*****
襄阳东城头。
费青羽从北城头来到了这里。
费青羽是北城墙驻守的统帅,汤挽星等人见其到此,也都是慎重以待。
两方见礼,汤挽星也是问道:“费小友,不知何事。”
费青羽神情沉痛,轻声道:“邹小哥和二十余盐贩虽成功凿毁了楚军的数艘大船,却在回来的途中被人截住。除了邹小哥,其余人皆是身陨,邹小哥则被擒住了。我曾去援救,但已然根本来不及了。”
杨思过沉声道:“邹小哥可是有着七转妙真的修为,算是殊为不弱了,莫非是地仙境修行者出手了?”
费青羽点点头,眉眼间显然有着郁结:“我勉强瞧出些端倪,似乎是玄水宫的人。在水上,她们也是如鱼得水。”
“玄水宫?”荣堪微微蹙眉。
这不容他不蹙眉。
须知,玄水宫可是秦地的宗门,坐落在云江支流紫裳河之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楚国蜀王江晨瑜在秦国恐怕也早有布置。
费青羽轻呼一口气,略带愁绪地说道:“只是我来不及赶到那边,她们便已经离开了,所以也不知道是玄水宫中的哪一位出的手。”
汤挽星则是用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道:“不管如何,唯愿逝者安息。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尝试救回邹小哥。眼下,夜幕将临,楚军的阵法恐怕也快成了,攻城之时将近,我们要想如何才能守住襄阳,如此,方不负那些死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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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转,夜幕终临。
楚军阵中,江晨瑜和姚舒文下完了最后一局棋。
江晨瑜举起不知何时摆在棋盘边的酒盏,将其中猩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倏忽起身,向前走去。
而姚舒文也跟在他身后,眉眼间满是感慨。
江晨瑜望着远处肉眼可见的襄阳城,轻轻舔了舔嘴唇,将酒杯猛地掷在地上:“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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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声响起。
襄阳城头的汤挽星等人都是心中一紧。
真正决死的时候,终于要到了。
然而,没过几息功夫,他们纷纷变色。
因为,诚如荣堪所料,楚军真的布了一个阵,而这个阵光是声威就足以让人惊骇。
只见,无数楚军的上空,云气翻滚,在如墨的夜色中显现出诡异的灰蓝。一个巨大的阵法浮现而出,它的纹路同样皆是灰蓝色,每一个节点上都有一星幽紫摇曳如灯火。阵法运转,一缕缕阴气、寒气与鬼气徐徐渗出。寒气成甲,不断落到下方那些楚军士兵身上,一具具寒甲仿佛在呼应着,连成一片寒意的海洋。阴气成兵,一道道幽魂浮现而出,手持镰刀,宛若勾魂的使者,浮在半空,随军而进。鬼气往前呼啸,总是在楚军前方盘旋,盘旋过的土地中便会传出异响,瞬息之后,便有密密麻麻的白骨从地下刺出,化作兵士,狂呼向前。
寒气化甲,阴魂如卫,白骨成兵。
这便是楚军等待多时后的手笔。
也是送给汤挽星等人的一份“大礼”。
饶是以汤挽星的冷静与镇定,此刻也是嘴角轻抽。
杨思过更是难以置信地攀住城墙,手指几乎要嵌进去,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他娘是些什么?”
荣堪稍微好些,但脸色也是难看得很:“楚国的蜀王还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之前是直接任用白启,如今又不知从何处寻来了这样的诡阵。”
汤挽星深吸一口气,勉强说出了自己对江晨瑜的判断:“是个疯子。”
荣堪点头,眉眼阴沉:“很疯狂,所以也很强大。”
杨思过一想到将要面对的军队有许多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就郁闷得要死:“现在怎么办?我们城里的器械终究有限,若是太多消磨在对付那些白骨兵和阴兵身上,恐怕很难拦住楚国的军队。毕竟,看而今的情况,除了这些白骨兵和阴兵,出动的大多是普通的楚军,像龙鳞军、万象军这些精锐,都还没有动。”
“用火?”汤挽星提出了一个方案。
荣堪微微抬起头,望向天空:“恐怕不行,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