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勇低下了头，这次，他没有回话，也没有再去宽慰陈肇功。他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会。

看着老人有些干裂的嘴唇，陈文强站起身来，从一旁倒了一杯水，递向陈肇功，“爷爷，稍微喝点水吧。”

“嗯。”老头没有拒绝，接过了水杯，他低着头，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而郭勇和陈文强，则坐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的发话——这正房，可以说是一片废墟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肇功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郭勇。他眼神中很平静，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那些情感。

“你知道我把你找来是想干什么吗？”

郭勇稍微想了想，张嘴说道：“是为了那样东西？那本上古修炼者的观天经？”

陈肇功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他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想说不是，可想了想，我的确是挺想知道那本书的下落的。”

“但我真的没听我爷爷提起过，更别提知道它在哪。”

“我知道。”

“那你一开始找我来是为了？”郭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收你为徒，带你走上修炼的道路。”

“让我走上修炼之路？为什么？”郭勇瞪大眼睛，看着陈肇功。

陈肇功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木门前，看着远处的一片风景，沉声说道：“这世道早已变了，有的时候多学会一点手段，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他断了断，重新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郭勇：“而且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

同样望着头顶空旷天空的郭勇，自嘲般的笑了笑，说道：“可我就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名字普通，身份普通，学习普通，本事普通。我的能力就摆在这里，即使不甘于平庸，又能如何？”

“你妄自菲薄了。一个人之所以普通，除了一些外界因素外，最重要的是没有选择到一条正确的道路。而你之所以现在这样平凡，是因为你学到和掌握的，并不是真正适合你的。你的路，并不在你所看到的这片天地，而是在另一片天空之下。只有在那片天地，你才能真正地绽放自己的光芒。”

看着向自己招手的陈肇功，郭勇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抬起头望去——

他看到的，还是空旷的一片天，只不过这次，他能看到西边缓缓落下的太阳，以及夕阳下的云卷云舒。但这一切，和往常看到的，还是没有什么区别，他看到的，还是这片天。

又何来另一片天空之说？

“或许老头只是想安慰我吧。”

想到这里，郭勇低下头，重新看向了陈肇功，认真的说道：“这世道再怎么变，也会给人一块立足之地，我想，我还是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就好，也正如当时你们所期望的那样，不踏入修炼之途了。”

“你是不相信有另一片天地的存在吧？”陈肇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的事情。

郭勇没有否认，诚实的说道：“从不同地方看天空，景色的确会不一样，但这并不代表世上有许多片天空。世上的天空，只有一片。”

“这样说，就有点绝对了。”陈肇功笑了笑，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吗？”

郭勇点了点头，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这件事他还是忘不了的。那还是他刚搬进新家时候的事，那时候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遇到了这个贱不兮兮的陈肇功，也因为他的一句告诫而逃过一劫。

等等！

他突然想起来，梦中的场景，就是他所处的这座青山！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还没等郭勇进一步的分析，陈肇功便再次说话了，“那里，就是我所说的另外一个天空。”

“那里，也是你能绽放光彩的地方！”陈肇功下意识的伸手抚向自己的下巴，但却摸了个空。毕竟，那里的胡须早已让火给烧掉了。于是，他有些尴尬地又将手放了下去。

郭勇并没有注意到他那尴尬的不知所措的手，而是认真地吐槽道：“那里可是梦境啊，老头！你是在逗我吗？”

陈肇功放下手，露出了高深的笑容，缓缓开口问道：“那么你认为，现在的你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郭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在现实中啊！”

先不提面前的一片狼藉，光是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感，就在告诉他——这里是现实。

做梦，可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是嘛？”

看着这熟悉的笑容，郭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难道是梦境？

不可能！

肯定不可能！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打量起了周围。老头，废墟，陈文强，小黑，没错，这里肯定是现实！

“老头，你肯定是在诈唬......”

像是在证实陈肇功说的话一样，他刚才清晰所看到的一切，竟然真的暗淡了起来。他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

什么情况！

眼前的一片漆黑，让他开始怀疑起了人生。他不停地睁眼，闭眼，可仍旧改变不了什么也看不见这个现实。

“我可能是累了...我可能是累了...我累了...”他闭上眼睛，不停地暗示自己。

三...二...一

他的眼睛豁然睁开，这次，他的眼前终于不再是黑暗，他看到了光，看到了窗户，还看到一个摆在窗台下的花盆。这里，是刚才他所在的偏房。

看着头顶上那完好无损的花盆，郭勇喃喃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在身边安静躺着的陈文强，他更加疑惑了。刚才的那一切，难道真的都是梦？

“疼，疼疼疼...”郭勇从地上站了起来，但随着肢体的活动，他的身上却传来了与刚才相同的疼痛感。

梦里的疼痛，可是不会带到现实中的，这么说，刚才的一切，应该不是梦。如果不是梦的话，难道是......老头给我施展了什么法术？或者是给我营造了什么幻觉？

站在那里的郭勇，脑袋里联想出了好几种情况，但不论哪种，都是在否定梦境的前提下设立的。想了一会，郭勇推开了门，冲了出去。与其自己来这里想，还不如问老头来的痛快！

“老头，这是怎么回……事？”还没走进屋中，郭勇便在院中喊道，但是摆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了门口。

陈肇功像他刚来时那样，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笑，轻抚着怀中的黑鸡。而那只叫小黑的黑鸡也仰着头，带着戏谑的眼神瞧着他。

郭勇机械般的迈过门槛，看着屋里的景象，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轮椅不是早已烂成废铁了么？怎么现在老头又坐在了轮椅上？地上的大坑和掉下来的砖瓦都哪去了？屋顶上的洞是什么时候填补住的？还有，屋里的这些物件不是都损坏了么？现在怎么会好好的摆放在原处？

他理解不了，他真的是理解不了。

【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

看着他这幅如梦初醒的模样，陈肇功再次露出了他那招牌的贱笑，“哈哈哈哈。小郭，怎么样，你还敢说刚才的是现实吗？”

郭勇咽了口唾沫，他还没有从眼前的景象中缓过来。过了好久，他才开口说道：“老头，这一切，不会是你给我施的什么障眼法吧？你的道法那么高超，做这一切出来，应该很容易吧？”

“你眼前的这些都是真的，并不是什么障眼法。当然，刚才这里的一切，也确实发生过。”这声话语，是从郭勇身后传来的。是陈文强，他同样从偏房走了出来。

郭勇看了一眼陈肇功，又看了一眼刚走进来的陈文强，皱起眉，摸着下巴，边想边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刚才都坐了同一个梦，到了同一个梦之中？”

看着屋外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郭勇接着说道：“而且，梦里和现在的时间是统一的，在梦里经历了多长时间，在现实中也花费了多长时间。”

“可以这么说。”陈文强露出了笑容，“那里，毕竟是从这个世界中衍生出来的，所以时间上是相对应的。”

“但我身上的疼痛，为什么会带到现实中？”

“刚才发生那些确确实实发生过的，而你受伤的事情也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么你在哪都会感觉到疼。”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梦境就是另一个世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