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战几乎用尽了平生最大的控制力才让自己安安稳稳地坐下来而不是夺门而出打车直奔成洛马。昨天晚上和师哥吃饭的时候师哥什么也没说，保密工作做到家了。但是他不怪师哥，结合上一条新闻看，选在这个时间点首飞的意义重大。

怀揣着激动无比的心情登机，那颗心却早已经飞到了成洛马那边去。成洛马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啊，时隔十三年再一次给了国人意外之喜。只是十三年的时间啊，这对一架成功的四代机来说太短太短。

如果说歼-10的首飞昭示着成洛马赶超了老大哥沈霍伊，那么四代机的首飞就是一举奠定了成洛马国内航空业老大的地位。

“师父，四代机首飞了。”

“我知道。”

“师哥是试飞员，他开的，我看见了，是他。”

“我也知道。”

“我很想炸死四代机。”

“由不得你。”

“我……”

“舰载战斗机飞行员有海补，除了拉杆费还有海补。”

“明白了，我一定不忘初心……”

一架A330宽体客机咆哮着从三流机场起飞，把李战带上了回家的路。作为百万富翁，习惯了坐驾驶舱的李战一狠心一咬牙购买了公务舱，花掉了好几个小时的拉杆费。

登机后，空姐的热情让李战诚惶诚恐，他什么都不需要，整个飞行过程连厕所都不敢去，怯生生的坐在座位上呼吸都是规矩的。这是第二次坐民航，第一次从训练基地下部队坐了一会经济舱，这会儿坐更加的宽松的公务舱反而觉得更不自在。

激动情绪未能完全消退的李战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以后最好是挑选搞长途飞行训练的时候休假，自己开飞机直接转场西县场站，打个车五十块钱就到家了。

实际上他想得最多的是登机前和师父刘国坚通电话谈到的事情。

未来何去何从？

是按照师父的要求参加飞鲨集训队还是留在空军这边继续搞争取开四代机？拉杆费海补什么的只是开玩笑。刘国坚和李战有同样的共识——李战的个人发展前途是早就和部队的发展高度结合起来的，换言之不管去哪里对他个人都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荣立七个一等功的年青飞行员到哪里都是宝贝疙瘩，甚至可以说未来三十年里，李战基本是躺赢的局面。然而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所追求的，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他有意识想要的。他有且只有一个目的——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热爱的人民空军事业。

四代机首飞了，可是距离服役相信还需要几年。歼-10首飞和服役相隔了六年，早期的样机和正式服役的量产型有非常大的变化。如此来看的话，四代机正是量产服役的时候一定会和现在的首飞型号有较大的变化。

想要尽早开四代机并不现实。

或者先去飞鲨集训队搞一搞？

飞机降落在南港红色国际机场的时候李战也没有个明确的倾向，见到了在到达口等待的应婉君后，他索性就不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你还是来了。”

“叔叔让我今晚住你们家去。”

“坐车过来的？”

“嗯。”

李战下意识地忽略掉重要信息，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多，想了想，说，“我记得你考到驾照了。”

“是啊，上个月回家前跟你说过的。”

李战说，“走，买车去。”

“嗯？”应婉君没反应过来。

李战豪气地一挥手，“买车啊，老李家往上数好几代除了牛车就没有过其他任何车辆，而且过年了走亲戚什么的没个车也不方便，我不能开车但是你可以开嘛，走走走，我随身带着收拉杆费的中国建设银行龙卡储蓄卡。”

应婉君被李战拉着上了出租车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猛地一看，李战穿着便装呢，去年买的李宁牌运动服，装逼战衣了这是，看样子早就做好了装逼的准备了啊！

可是为什么把买车说得比买菜还轻松？

2011年的1月11日，四代机首飞的这一天，李战心情大好。买车是大事，是真真的一个家庭里天大的事情，一定程度上比买房更加被人们重视。房子是根本，汽车是消耗品，人们基本上会倾家荡产甚至不惜债台高筑也会购置房产，可是对于汽车，若不是手里有闲钱那是基本不会考虑的。

2008年全球性经济危机之后，国家出台了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大搞基建大力拉动内需，出口转内销升级版。与人们利益息息相关的主要有两个大政策，第一个是家电下乡，第二个是汽车下乡。从2009年开始，购买指定家电可享受13%的补贴，购买1.6升排量以下汽车的可享受五折或者七五折购置税的优惠。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家电和汽车市场井喷式增长。各银行企业公司迅速跟进出台了大量的相关政策。比如数千元的家电分期付款，比如贷款购车，甚至有零首付。

如此巨大利好的刺激下，汽车市场整个都疯了，许多手头没什么钱又非常想要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车子的年轻人一头扎了进去，随之而来的就是马路上的汽车越来越多。

最关键的变化是，这两年的大环境改变了人们的消费观念，从此年青的中国人步入了狂花未来钱的时代。

2008年之前，小轿车在普罗大众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品，到了今年，已经变成了咬咬牙就能拥有的家庭必需品。

如无特殊情况，部队里每天都是要看新闻联播的，因此李战虽然身在边陲山麓之下的军营与世隔绝，但对整个国家的大政策把握得是非常清楚的，嗅觉比普通老百姓更加的敏锐。

因此，买车并非一时冲动，而经过长达数个小时的严密计算反复的论证分析结合2010年度收入以及具体债务情况作出的严谨决定。

房贷没什么压力的，李战甚至想提前还掉，他有的是钱。

两人对南港的汽车市场的认知都是一片空白，给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下，他比李战二人还要激动，一路娴熟换挡给油一路介绍起来。只是李战对出租车司机力推的几款车型没什么兴趣。

在汽车城下了车，李战问应婉君，“你喜欢什么车？”

“我就认识捷达。”应婉君摊了摊手说道，“驾校全是捷达。”

“捷达啊。”李战脑子里迅速出现了许多台教练车涂装的场面，皱了皱眉说，“那个车太小，显得娇气。我开重型双发双垂尾战斗机的，车子太小不符合风格。”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前面是长城4S店，两名穿黑色职业套装加上恨天高身高一米六的姑娘站到了外面招揽客户，其中一名挡住了路，下肢呈弓步向店里，一只手指着店里，另一只手像指挥交通一样不断的往店里比划，和另一名姑娘笑着齐声喊，“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斜对面是奔驰4S店，整个店面深邃有内涵，高挑漂亮的女销售深蓝色呢子大衣穿着平底鞋矜持地站在那里微微笑着迎接八方来客，低调奢华范。

“那个车大。”应婉君指着长城店里的H5说，这会儿还不叫H5，而是哈弗CUV，哈弗也都还不是独立品牌。

李战扫了一眼，在被那两名姑娘抓着胳膊之前和应婉君完美规避过去，说，“大是大，就是样式不太对。你见过我开的那个飞机吧，阳刚有力又不失优美。”

“知道啊，苏两七嘛，比歼七好看，比歼七大，有两个发动机。”应婉君说，“战斗机型号我还知道一些，汽车就真的不懂了。”

李战驻足，打量着奔驰店，犹豫着说，“要不一不做二不休买个奔驰？”

“不买。”应婉君想都没想摇头拒绝，“看他们店的装潢，完全不符合你的风格，太高调了。”

“我怎么觉得很低调呢？他们家也造航空发动机的，技术很不错。”李战说。

应婉君说，“你发达了啊，花那么多钱买个车没必要的，你回部队我回学校，家里谁开，就算家里有人开，开个奔驰出行也不像话啊。”

“那就抓瞎了。”李战挠着脑袋苦恼地说，“几年不回来没想到现在车型这么多了，跟雨后春笋一样，一堆一堆的冒出来。”

应婉君茫然地四处望着，忽然指着前面角落的一家店说，“那个怎么样？我看很多部队的车都是那个牌子的。咦，是三菱汽车，SUV专家。”

“对啊！”李战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不过三菱原装的比较贵，或者可以找找长丰猎豹的。先去看看吧。”

两人直奔三菱店。

很低调装饰很简单的一个店，客人不多，三两个围着小型SUV转，而李战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十公分高台子上的帕杰罗V93，在这个瞬间就认定了。有时候买东西就是看第一眼眼缘，在A和B之间挑来挑去挑好几个月最后买了C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就他了，部队正师级主官的座驾。”李战指着V93说。

迎过来个小伙子招呼着说，“先生您好，要看帕杰罗吗，原装进口的，四驱越野车，成龙代言。”

李战笑着说，“我对这个车很了解。”

“先生您看看这是配置表，有三种配置，低配落地三十八万，顶配落地四十四万。”小伙子热情地介绍着，话里话外把重点给说了出来。

他们这个店一年也卖不出去几台V93。方方正正的外形，高高的离地间距，样式古老的内饰还没有大屏，还卖四十万一台，三点零六个缸油耗感人，几乎无人购买此车作为家用车。

需要经常跑工地的企业单位就很中意这种车，皮实耐操越野能力强悍哪里都去得。这也是部队大批量装备该车的原因，甚至长丰猎豹专门为部队打造了军用版的V73。这个V93是V73的大改型号。

李战微微点头，问应婉君，“四十多万，还行，就这个吧？”

“四十多万啊！”应婉君咋舌。

小伙子销售都傻了，就这个？有这么买车的吗？不能是真的吧，快下班了逗闷子呢？这么年轻的情侣关键身上的穿着要多朴素有多朴素，男子穿的李宁运动服款式还是去年的旧款。

市区一套房子也不过五六十万的此时，什么人会掏四十多万买台车呢？那肯定是很有钱的有钱人啊！

但是这二位不像。

“先生您贵姓？”小伙子销售更热情了，不管怎么说都要更热情地招呼起来，做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免贵姓李。”李战笑着回答。

他人站在那里腰板直直目光坚定的样子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小伙子销售是见多识广的，不会肤浅的根据衣着来做出判断。狗眼看人低最后错失大笔生意的例子在起点难道还少吗？

“美女您贵姓？”

“应。”

“李先生，应小姐，请这边坐，坐下慢慢聊，喝点什么，有罗汉果……”

“搞点开水就行。”李战说。

两人在帕杰罗V93边上的沙发那里坐下，目光不断地审视着该车，李战是越看越喜欢，应婉君看着看着也很满意，说，“底盘这么高在村里开不错，我们村那条路一到下雨就陷车。就是太贵了。”

“一分钱一分货。”李战说。

应婉君问，“真要买吗？”

“买，怎么不买。”李战算着账，“我去年拉杆费加工资津贴什么的有一百万，买个车再买个房，够了。”

“又买房啊？没必要吧？”应婉君有点接受不了了。

县城那一套住着俩老人家空寥寥的，再买房不就浪费掉了。

李战沉声说，“我感觉房价很快要大涨，趁现在买得起抓紧多买几套，以后不住可以出租，要是急用个什么钱之类的，还可以套现。”

“就算涨也不会涨到哪里去，人均收入才多少。”应婉君说。

李战摇头，“不，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绝对会大涨，而且极有可能会涨到一个让绝大部分人可望不可即的程度。”

“依据呢？”应婉君问。

都是高材生，讨论起来就成严肃的学术交流了，搞得端了水过来的小伙子销售坐在一边陪着笑轻易不敢说话。

李战沉声分析道，“经济增长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净出口。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引擎是净出口，零八年的经济危机重创了我国的外贸，经济增加结构出现了变化。政府出台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的目的是在投资这一块做文章，可是基础建设投资见效慢，没十年八年什么都看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消费就成了唯一一根稻草了。有什么比购置房产这样的消费更有力更能刺激民众的消费欲望呢？当你看到房价不断在涨，是不是会产生紧迫感……”

两人足足讨论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小伙子销售笑容都僵直了才停下来。

“哦，买车，关于如何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这个话题今晚再继续谈。”李战笑着说。

小伙子销售松了口气，“李先生，要不先试驾试驾吧，真的是好车，特别好开，动力非常强劲。”

“小应，你去试驾吧。”李战说。

应婉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啊，我才拿到驾照……”

“李先生您不试驾一年吗？”小伙子销售笑容有些难看，都不试驾一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过来玩的了。

李战尴尬地说，“我没驾照。”

“您真会开玩笑。”

应婉君说，“他开飞机的，真没有驾照。”

“您更会开玩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