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达那叫一个意气风发，他坐在勇士敞篷通勤车里打量着中库场站，102团团长吴鹏宇陪同。

上校团长面对中校参谋长却是没什么底气，人家一个中队的战机顶得上你一个大编制团的，要是打起来就是送人头的份，纯粹是给人家送经验。

“四号战备场站距离此地三百八十公里，我们已经申请将其作为前线基地，开打后安排部分战机转场过去。吴团长，这样一来你们的保障压力会小很多。”成达笑着说。

“哦？你们申请下来了？”吴鹏宇诧异问。

“是的。”成达说，“上级很支持。”

他们所讲的四号战备场站是位于无人区里的战略战备场站，日常使用归轰炸机师。上次御猫飞行团就有类似的想法，但是最终没有被批准下来。

没想到被大红鹰师申请下来了，看来果然新人胜旧人啊。

吴鹏宇呵呵的笑，“成参谋长坦言相待难道不担心我向鹰隼大队透露情报？毕竟我们同属北库空防基地，是亲兄弟。”

成达豁达地说，“吴团长的为人我是很清楚的，不像某些人喜欢搞小动作，偷奸耍滑得来的胜利怎么看都不是很高大。”

“听说成参谋长曾是李拉杆的教员，对此人观感看样子不怎么样。”吴鹏宇笑道。

成达说，“实事求是地说，李战是很有才华的人，他的飞行技术远在我之上。不过这个人的思想觉悟的确是有待提高。我这不是因为他摔了我们的飞机，没有参杂个人情感的。”

“此话怎讲？”吴鹏宇很好奇。

成达无奈摇头，“他们中途结束改装训练后不久，他居然发函来要求结算拉杆费。”

“这……”吴鹏宇一愣，道，“这个，这个没错吧？后来怎么样？”

“是没错。”成达好一阵子不知道怎么样来表达了，道，“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直接来函要求办理怎么看都显得不太……就那个意思吧。当时我已经去了顶级基地带空中加油，师里后来具体怎样处理的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是结算清楚了。”

吴鹏宇笑着说，“这么说李大队长的思想水平的确是有待提高的。”

“还年轻嘛，他好像下部队才三年出头。”成达说。

吴鹏宇说，“零八年十二月份下部队的，到十二月份满三年。”

然后就都沉默了，因为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很年轻，差两个月满三年却已经是空军航空兵部队最有实力的航空大队长，是了，是航空大队，手下不但有战斗机还有战术侦察机。从个人能力的角度看，七个一等功两个个人荣誉称号，这似乎更让人无话可说了。

想到自己干了这么多年只混了一个一等功，成达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是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心情。

部队对功劳的评定比地方的要严格得很多，越高级的功劳审核就越严格，有时候甚至苛刻到无人情味。因此根本不需要质疑李战七个一等功的含金量。而他的两个个人荣誉称号里，全军爱军精武标兵是统一称号如果还不能充分匹配七个一等功的成就，那么个人专属荣誉称号“西部勇士”绝对没有问题。

这些是在三年之内完成的。

吴鹏宇同样不知作何感想，免不了拿自己去对比，自己都奔四的人了，还是二代机飞行团团长，李战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恐怕师长都有得做了吧？

是啊，讨论李战的事情除了给自己添堵似乎没有什么好处了。

一架歼-7E正在降落，成达的目光随着战机往下走，看着战机轻盈地着陆，他指着机头战术编号为037的战机问，“吴团长，今天还有训练任务？”

吴鹏宇扫了眼，说，“哦，这是担负摄像任务的飞机，刚刚做了必要的改装返场。成参谋长，你们和鹰隼大队的对抗演练全程摄像任务就是由这架歼七负责，加装了侦察吊舱的。”

“歼七摄像啊，这个飞机航程不理想吧？”成达微微皱了皱眉。

吴鹏宇指了指沿着滑行道往这边停机坪开过来的歼-7E，说，“成参谋长你看，机腹下挂点挂载的是侦察吊舱，主要用于高空拍摄，两翼和机头机尾也都内装了摄像头，最大明显的变化却是在机背，成参谋长你看，保型油箱，北库修理厂的杰作，丝毫不比美国人的差。再加两具副油箱，这架歼七的最大航程达到了三千三百公里。”

此时靠近了成达才发现这些不同之处，尤其是看到机背两侧的保形油箱，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还是歼-7吗？

机头尖嘴呢？什么时候有机身一体雷达罩了？机头进气口封死了从哪进气哦，进气口移到了机身下方，看上去像是张着嘴的癞蛤蟆要多怪异有多怪异。那根常常的空速管呢，怎么变成机头雷达罩上的短小了？

这是什么鬼歼-7？

吴鹏宇很理解地笑着说，“我第一次看到这个飞机的时候也很震惊。乍一看有点枭龙的影子，可仔细看又有些像歼十，你看这个进气道，改得不伦不类的，据说雷达反射特征非常的明显。”

谁能想象这是北库修理厂改出来的飞机，至少成达是不相信的，他的目光盯在战术编号为037的歼-7超级版身上，座舱里的飞行员甚至举起戴着白色劳保手套的右手向他敬礼，他说，“北库修理厂改出来的？一个修理厂有这样的能力？”

“的确是北库修理厂。”吴鹏宇说，“上级只有一个要求，只要飞机能安全飞行航程达到要求就行，其他性能不做任何要求。”

成达哭笑不得，“为了拍摄付出这么大代价没必要吧？”

“很有必要。”吴鹏宇说，“大红鹰部队到我们这里来驻训参加对抗演练，我们首长多次强调这是很好的学习兄弟部队战术战法的机会，天上的情况当然是要在天上才看得更加清楚。上级决定这架歼七全程跟随你们行动，军报的采访组也要一些素材，对你们的宣传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成达问，“哦，还有采访组到了。”

“是的，军报驻军区报道组，专门为你们大红鹰师来的，说是要搞一个专题报道，推出一些典型基层单位典型人物来。”吴鹏宇笑着说道。

成达笑道，“这是好事啊，好事。”

转了一圈后成达回到住所后立马去找带队的副师长陈永奎。出动一个大队十二架战机驻训必须要副师级干部带队，对抗演练的指挥员是成达，但是大队在外驻训期间的最高责任是陈永奎的，驻训和对抗演练是两码事，前者包含了后者。

成达不复刚才的得意洋洋，神情严肃地沉声道，“副师长，吴鹏宇果然是有问题的。又是侦察摄像又是新闻报道的，他太积极了，绝对有问题。”

陈永奎是老派人，用基层官兵的话来说老陈就是老顽固。比如他始终坚持认为最靠谱的空战武器是航炮，任何取消航炮的战机都应该是娘们专属的，直来直去才是真爷们。

前不久大红鹰师一名飞行员用格斗导弹打掉了一个从境外漂过来的热气球，原以为这样的高难度导弹射击会让陈永奎改变顽固的想法，没成想根本无法撼动他的航炮原则。

但是大红鹰师的基层官兵们很佩服这位副师长，老成持重做事走一步看三步，任何事都是首先站在自己部队的角度来考虑，该争取的不该争取的都会往前冲为官兵们谋福利，这样的领导干部自然是威望甚高。

陈永奎基于个人性格分析认为102团肯定不会规规矩矩的当旁观者的。

“几个月前他们是一个师的部队，现在也在同一个空防基地的管辖之下，彼此的联系肯定是很密切的。咱们到了这里就等于是进了狼窝，都是披着羊皮的的狼。”陈永奎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成达知道副师长是老烟枪，拿出黄金叶递了过去给副师长点上，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吴鹏宇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陈永奎很淡定地说，“不管他们想干什么目的都是不变的，从他们的目标反推分析，答案就呼之欲出。”

“他们的目的肯定是帮助鹰隼大队答应这场对抗。安排新闻报道算什么？”成达皱着眉头说。

陈永奎沉思片刻，问，“那架飞机是怎么回事？”

“摄像机，是他们军区直接下达的指示，要把整个过程拍摄下来作为教学研究素材。”成达说，“这个事挺正常，历次演习演练都有负责摄像的飞机。比较奇怪的是他们把一架歼七改得不伦不类的就为了演练的摄像，这个事比较奇怪。副师长，他们会不会偷偷的帮鹰隼大队搞侦察？”

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陈永奎微微摇头说，“不会。参演单位是有明确规定的，鹰隼大队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明目张胆违反规定。”

“李战此人没有什么原则的，上一次和御猫飞行团打他连地方预备役高炮部队都动员上了，搞了几百门高炮组成了防空火力网，导调部直接判定御猫飞行团全军覆没。这一手很多人都没想到。”成达凝重地说。

陈永奎说，“这一次空司对参演兵力做了详细的规定并且都有备案，任何违反规定的行为都是扣分项，他们总不会想输掉对抗的。不过煞费苦心的把一架飞机改成你所描述的那个样子，的确很奇怪。”

成达犹豫了一下，说，“会不会是潜伏的侦察机呢？我亲眼看到那架歼七的机腹挂载了侦察吊舱。其实根本用不着侦察吊舱，如果是潜伏进来的侦察机，光凭飞行员目视就能把我们的底牌看个通透。”

这大概是最大的可能了。

看见陈永奎在沉思着，成达继续分析道，“红蓝双方各出动十二架战机，可是没有要求一定出动什么战机。鹰隼大队虽然没有歼七了，但是其他大队还有，他们完全可以鱼目混珠换掉一架，102团这边全都是歼七，混在其中谁也不知道。一旦开打了，咱们身边飞着蓝军的侦察机，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他顿了顿，沉声说道，“副师长，我特意研究了一下空司指导组的要求，发现这么做并没有违反规定。我甚至怀疑这是空司指导组故意留下个空子让鹰隼大队钻。”

陈永奎皱着眉头说，“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他忍不住又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着。他什么风雨没经历过，眼前这点小困难还不至于让他手足无措。不过必须要引起重视的，鹰隼大队已经三连胜，战胜了广空南霸天、南空头牌三百师、北空带刀护卫三支威名赫赫的部队，而他们成空大红鹰作为近几年来最大的黑马是立志赶超前述几支老牌劲旅的，打赢了这场对空自然就奠定了新地位，不可谓不重要。

“飞机的战术编号查了吗？”陈永奎问道。

成达回答，“吴鹏宇让我看了他们的编制表，的确是他们的飞机。原来是普通的E型，前段时间专场到了北库修理厂进行了改装，改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北库修理厂在北库战训基地，是空防基地的直属单位，很难说鹰隼大队没有趁机动手脚。”陈永奎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成达说，“鹰隼大队要是瞒着102团在他们的飞机上加装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备也不是不可能。”

“会吗？那个李战有这个胆子，他们的旅长政委敢担这样的风险？”陈永奎似乎自相矛盾了，眉头凝得更加厉害。

成达微微一愣，“是啊，李战胆子大，可他们旅长政委未必会担这么大的风险，那毕竟是别人的飞机，要是出个什么故障导致严重后果，恐怕得上军事法庭了。”

陈永奎吸了口烟后目光坚定起来，说，“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是哪种可能性主动权都在咱们手里。把那个飞机当成蓝军派过来的侦察机对待，搜集证据固定证据到时候去导调部打官司。同时将计就计利用这个侦察机来传播一些虚假情报扰乱蓝军的视线。具体怎么做你和你的指挥班子讨论研究。”

成达站起来立正回答，“是！明白！”

换了一身衣服的037号歼-7EGG的确是李战的备份机，完成了极其粗糙的紧急改装之后，歼-7EGG摇身一变成了歼-7EGG超级版。保形油箱、雷达罩、进气口粗暴改道、翼尖电子吊舱、机腹重型挂架……真的是满足了只要能飞的条件，其他什么机动性能啊格斗性能啊全部大幅下降。若不是之前换装了新的发动机，这么一身披挂之后037号能不能飞起来还两说呢！

问题是，改头换面的037号歼-7EGG超级版转场到中库场站划归102团建制的目的是什么呢？

真的是鹰隼大队派过来的间谍机吗？

成达和陈永奎的分析不见得全部正确，他们的思维与李战的思维依然的存在不小的差距，归根结底是战场意识不够强。

在前面三支铩羽而归的部队复盘总结评价里有一条是一模一样的：部队战场意识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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