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星魂带着唐柔去了一趟鸣凤阁。
鸣凤阁远在濠州,单指行程他们就走了两天。但唐柔要去,梦星魂就必须得满足他。
唐柔第一次去鸣凤阁,第一次被很多人簇拥着,第一次见到了那么多女人。
不仅女人多,而且大都长的很好看。
好看是很重要的。
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唐柔毕竟是个男人,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美丽女子时,没有不动心的。
况且唐柔本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只不过在之前他还是个书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潜力。
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到了。只可惜,第二天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头晕目眩,他的腰也很疼。这一晚他都没好好睡觉,眼圈黑黑的,当梦星魂看到他这个样子时,整个人都在笑,狂笑!大笑!他看着唐柔,哈哈笑道“果然是俗话说得好: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
唐柔没好气道“笑什么?换你试试。”
梦星魂指了指自己,惊疑道“我?”他摇着头“我人老了。可不像你们年轻人这样朝气蓬勃。”
唐柔冷冷道“那你就没资格笑。”
梦星魂果然闭上了嘴,果然不在笑了,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就像刚才笑话唐柔的根本不是他。
唐柔虽然累但他知道,这鸣凤阁并不是一个适合用来睡觉的地方。或许他回头在一次进屋睡觉,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一次和这么多人打交道,我看着都累。”梦星魂道。
“我也是头一回来这。”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雕梁画栋,墙壁四周的画卷,心中又是一阵荡漾。
“以后就明白了。”他道。
“以后?”梦星魂一愣“还有以后?”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将唐柔带歪了,没想到做这种事竟然也会上瘾。
确实会上瘾,尤其像唐柔这样的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们离开了鸣凤阁。
……
唐柔告别梦星魂回到唐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似乎忘了什么,他来到门主府的时候,唐含影背对着他站在远处,他远远的看过去,竟感觉那个背影很陌生。
他似乎忘了什么,似乎忘记‘唐含影’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人是谁,他与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你回来了?”唐含影却先说话了。
他的一句话将唐柔从幻想拉回了现实。
“我回来了。”
“你去哪?”
“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你多数时间不出门,竟然还会有朋友?”
“谁都会有一两个知心的朋友。我也不例外。”
多么熟悉的问题,多么熟悉的回答。世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就像一个轮回,无休无止,却又无能为力。
唐含影却笑了,很开心的笑,他在唐柔的面前丝毫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始终认为,唐兴双雄是唐门内,他最信任的两个人。
但如今,他以不在信任唐峰,他能信任的只剩唐柔一个。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
“不会。我生你什么气?”唐柔问。
“那就好。”唐含影笑道“我们本不该相互猜忌生气的。”
唐柔点了点头“我离开的这几天,想明白了很多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唐含影好奇道。
“我在旁人耳边听说了一个故事。”
“哦?”唐含影奇道。
一个心思郁结,痛苦不堪的人竟还有心情去听别人的故事?
“一位成名的大将军,在未成名之前需要做什么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别人记住他?”唐柔道。
唐含影笑答“这就是你听到的故事?有些人总是无所事事,却还要愚蠢的讨论国家,我倒很好奇,你怎么有心思去关注这些无聊的事。”
“注定成为将军的人,起先要做的事便是想办法扬名立万,以最快的速度做成一件让人看来难以做成的事,并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事传扬出去,让人们记住他。”唐柔只管自顾自的说,并不回答唐含影的问题。
“你要做什么事?”唐含影越听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唐柔自从出去后在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他,多说一句话都闲累,而如今他竟然可以面对唐含影说很多话了。
他刚才还在担心,此刻却充满了疑惑。
他转过了身,面对唐柔。
香味消失了!
果然消失了!
这时候,唐含影才惊奇的发现,唐柔不知何时以换了一件衣服。
“你怎么换了身衣服?原来的呢?”他如是问道。
每个唐门子弟都有统一的服装,这套彰显唐门标志的‘紫羽流星衣’从不轻易脱下。
自唐柔进门找唐含影时,流星衣自带的檀香气味便消失了,这引起了唐含影的极大怀疑,他虽是瞎的,但嗅觉却比普通人强数倍,虽然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但此刻经过短暂交流,大家的心情都逐渐平复下来,唐含影便起了疑心。
果然不出所料,唐柔是个读书人,因此很少说谎话,他要么不说,要说就一定是真话“我脱了。”
“脱了?”唐含影一愣“你知不知道‘紫羽流星衣’对唐门来说意味着什么?”
“它是唐门的标志。”
“既然知道,你怎么……”唐含影话说一半,唐柔便接口道“因为我的衣服脏了,很脏很脏,我打算拿去洗,但在那之前我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事,比唐门的门户更重要的呢?
唐含影还在想着这个问题,他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风声。
唐含影毕竟久历战阵,当他听到风声时,脑海中早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杀气!是杀气!唐柔要杀我?”
可怕并不是真的可怕,唐含影从未真正怕过什么,甚至在他成为瞎子后,在当年一个人独去醉仙楼面对那么多杀手楼刺客时,在进攻碧月山庄与碧月四君子战斗时,他都不曾怕过……可如今,他却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念头。
一个人,特别是像唐含影这样成名的大人物几乎以很少有什么事可以真正吓到他,但他如今却以脸色苍白,恐惧感如波涛汹涌,越积越大,似乎以可将他完全吞没。
他在恐惧什么?
当一个人做到事业的顶点时,他心中最恐惧可怕的事,莫过于来自信任之人的背叛。
无疑,此刻唐含影正在经历着……
他的念头只在转瞬间,身体就先动了。
唐含影的身法很快,毕竟有唐门正宗‘鬼影步’加持,再加上自己数年的苦练,他的身法以当之无愧是唐门第一。
身法第一,暗器第一。竟然还有人敢杀他,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胆量?常人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因此,这也是唐含影奇怪唐柔为何动手的第二个原因。
唐含影虽然以继承唐门多年,但他毕竟还不算太老,还年轻就有资本!这句话唐含影深信不疑,他的双手很快抽出怀中的两枚暗器,并以极快的速度听声辩位,只听‘砰!啪!’两声,暗器以同样的速度打了出去。
突然……
一切都安静了。
透过暗器的声音,唐含影不难分辨出,第一枚暗器打偏了,第二枚暗器却打了个正着。
可……
为何没有传来惊呼声?
即便一个在能忍的人,被暗器刺中身体的瞬间也会发出痛苦声,这是本能,不由得自己做主。但此刻周围却无比的寂静,饶是唐含影听力高过常人数倍,此时也听不到丝毫差别。
他的脚踏前一步,疑惑道“为什么?”这句话刚一出口,唐含影的胸口便感到有冰凉凉的尖锐戳了进来。
他还想阻止,但那速度来的太快,防不胜防。当他感受到时,胸前以传来尖利的疼痛。
一柄飞刀悄无声息的插入了他的胸口,飞刀很冷,似乎以将他整个人冻住。
不仅飞刀冰冷,他的血也开始变冷了……
唐含影忍不住“哇”的声,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暗器,毫不留情的插入了唐含影的身体中。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只能隐隐感受到身体各处的疼痛感,隐隐感受到不断喷涌的鲜血,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嘴中却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为……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倘若唐柔也知道这个答案,或许他就不会下此狠手了。
唐柔俯在唐含影耳边轻轻道“我是个读书人,从未挥刀杀人。”说完这话,他似乎还不信,竟然“嘿嘿”干笑起来。
这话刚一说完,唐柔手中的另一把刀就以插入唐含影的喉中。
没想到,唐柔杀人的手法不仅狠毒,而且利索。
唐柔站起身,冷冷看着以被扎成刺人的唐含影,白色的绷带染成了血红,血色的肉中翻着白色,破开的肚肠缓缓往外流淌。唐柔不敢去看这一幕,他害怕自己会吐出来,害怕自己会重新变得胆怯。谁能想到,曾纵横江湖多年的唐门第一暗器高手‘邪影唐宗’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身死,他最后的结局,并没有死在任何一个仇人手下,反而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
这是否也是对英雄的一种讽刺?
唐含影静静的躺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自己的一生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的血逐渐干住,热气也不在飘荡,唐柔的心中不知为何竟莫名升起一种欢快感。
正如适才杀人时的快感,他似乎以逐渐爱上了这项活动。
当然,杀人对唐柔来说,只是一项运动。
他的心实在受过太多创伤,以变得扭曲,任何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落差。曾经的他是何等优秀,从不过问江湖事,甚至失手杀人,都会觉得害怕,浑身颤抖,但唐峰呢?
这世上为何偏偏对桀骜不驯的人仁慈,对循规蹈矩的人施以无穷的压力?
他只是想考个功名,他想要脱离江湖,但江湖却偏偏找上了他。
这究竟是不甘还是嫉妒?
不甘的心善变,嫉妒的心可怖。
这世道究竟要如何生存才能真正活的自在?
唐柔想着想着,繁杂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他的心理素质实在好得很,用最快的速度将作案现场与自己有关的全部清理干净。
他的心思何等缜密?
似乎这些事以不是第一回做,他就像个经验独到的老手,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不会相信,他真的是头一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