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0章 知北游(1 / 1)吹牛笑书狂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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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柔喝尽了酒,整个人非但没有醉,反而更加有精神,唐峰还没有醒,唐柔就以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如今……也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就这样走了,走之前甚至都没扭头看唐峰一眼,他或许直到往后还会有与唐峰见面之时。可如今,他却不得不离开。

他独自走在阴冷狭窄的道上,一直朝北走,一个人,孤零零,就像凄凉荒野中,一颗独自摇摆的树……

从今而后没有人在看到唐柔哭,更少有人看到唐柔笑。

他的心如同毒蛇一般冷,他不会在相信任何人,但他必须去找乐子来满足自己肉体上的需求,而他的精神呢?

他的精神以磨砺的几乎无懈可击。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行者,对着未知的道理前行,沿途只有自己扶持着自己,直到半年后,直到他独自一人来到辽东,直到他看到了自己踏遍天涯海角寻找的东西,一个高大建筑物伫立在辽东,如同巨大的瞭望台,瞭望着晋王朝国都的方向,那个名叫‘杀手楼’的组织,竟就是唐柔最后的归宿……

辽东杀手楼

大都督高坐于殿中,身后两侧分别站着‘智囊’细鳞太攀与第一杀手‘绝命剑’傅云泽。

殿下正站着位身穿紫羽流星衣的书生。

“你来了?”大都督看着他,言语中没有丝毫情感。

“我来了。”唐柔抬起头与大都督对视,平静中透露威严。

“你还敢来?”

“我为何不敢来?”

“你难道忘记了,本座最得力的部下‘铁枪’徐阎王,是被你杀死的?”

唐柔显得有些惊讶“没想到,大都督消息如此灵通,我本以为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大都督冷笑,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轻蔑“那是当然,我杀手楼笼络天下情报,就连皇宫的很多事,我都知道,更何况是江湖事?”

唐柔道“你不该对我说这么多。”

他似乎在提醒大都督做人处事的道理。可是,大都督久经江湖,又怎会不明白这层含义:当你遇到一位阴谋家时,即便这个人是你同甘共苦的兄弟,也不能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无疑,唐柔认为自己就是那个阴谋家。

因为他很聪明,别人很普通的一句话,他都可以引申出三层甚至更多的含义。

“徐阎王已死,看来虽然还很有威风,可是人死如灯灭,即便徐阎王曾经再厉害,他也永远不会活过来。”

唐柔说这话时表情更加镇定,他难道不清楚,直面戳穿一个人的痛苦,会让那个人更加无地自容,倘若大都督此刻起了杀心,恐怕唐柔早以成为一具死尸。

饶是他暗器功夫天下无双,就连‘龙须孔雀’的唐峰都过之不及,但面对杀手楼一百多位高明杀手,想强杀大都督,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还听说,大都督未入杀手楼前,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名气的。只不过,进去杀手楼后,他几乎以没在出手过,任何一个人,只要过了二三十年的悠闲日子后,都绝不会在有昔日的锋芒锐气。

若单指杀一个大都督,唐柔或许还有把握,但杀了这个人之后呢?

他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别说全身了,恐怕最后唐柔还得落个分尸的下场。

大都督点头道“不错,倘若是陌生人,即便那个人对你非常友好,你也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样做,无疑是最愚蠢的。”

唐柔道“那你还对我说这么多?”

大都督却忽然笑看着他“你来我杀手楼,难道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些话?”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愤怒“你难道不知徐阎王已死?你难道不知杀他的凶手就是你?”

这个问题,大都督本来在刚才就问过一次,但那时的他面带笑容,此刻却以愤怒无比。

“我知道。”

“你知道?”大都督瞪着他,食指轻轻动了动,冷笑道“知道你还敢来?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为徐大报仇?”

唐柔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杀死我,而是为了向你证明,我比区区一个徐阎王要有用的多。”

大都督的愤怒立刻转变为了大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说出这笑话的人竟然是唐柔。

这个自诩天底下最具有智慧,最聪明的人竟然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你比徐阎王有用?”大都督冷然道“徐阎王是我部下中数一数二的天煞级刺客,你……”他上下打量着唐柔“算个什么东西?”

他举起一只手,几乎以打算不让唐柔继续说下去,以打算让唐柔死。

事实果真就是这样当大都督落下手掌的一瞬间,整个大殿的四面八方必然会同时出现成百的杀手刺客,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唐柔在厉害,也绝不会活着离开。

当然,他从未想过离开这里,当他来到辽东,当他来到杀手楼,他就以决定留下来。

唐柔不会走,因为他以走投无路。

唐柔更不会死,因为正如他所说,大都督绝不会杀他,他远比徐阎王更有价值!

濠州道旁

徐阎王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林中,周围的蚁虫闻到了他身体的血腥味,逐渐聚集涌了上来。

“吼!”

林中传来一声兽吼,猛兽们的鼻子通常都很灵,徐阎王虽刚死不久,但血腥味就以弥漫在周围,已经有不少猛兽闻到了这味道。

丛林晃动,枝叶‘嗤嗤——’响,忽然,自林中冲出一头高两丈多的体型巨大的猛兽。

这怪物是头雄狮,浓密的毛发微动。它挺立的站起来,庄重的脸上一对炯炯发亮却又略显颓废的眼睛看着这里,它的身体强壮,肌肉结实,抖动着身躯,从容伸了个懒腰,神态傲然地走动起来,它似乎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傲,它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是头狮子!长长的漂亮的鬃毛在它脸部下方有节奏地摆动着,好一副王者风范。

狮子发怒了,它高声吼叫着,声音可怕极了,活像打雷一样。尾巴有力地甩来甩去,一会儿拍打着两肋,一会儿拍击着地面,全部的鬃毛都在晃动着,脸部的肌肉在扭曲着,长长的牙齿咄咄逼人,如果谁要侵犯它,准会被它撕得粉碎。

“吼!”

他抖索精神,又发了一声吼,声若洪钟,威风凛凛,以惊得周围作鸟兽散。

那深沉的、洪钟般的狮子吼声响起,粗重悲壮,惊天动地,尾声是一阵沉重而又低沉的喉音,恰似人的喘息。

饥饿的狮子会袭击遇到的所有动物。狮子奔跑的速度虽很快,但也有许多动物跑得比它还快,因此狮子的正面袭击往往以失败告终。动物们都害怕狮子,都尽量避开它,狮子不得不隐蔽起来,出其不意地攻击它们。它总是潜伏在草木茂盛的地方,等待猎物靠近,奋力出击,抓住猎物。

于是,它在等。它几乎以等到了一头鹿,一头落单的梅花鹿。

它俯下身,后腿蓄力,看准那梅花鹿就准备冲上去。但那梅花鹿正值壮年,他的四条腿同样雄健有力,雄狮还没有十分把握能抓到踏,更何况,这鹿虽然落单,但他的角生得很美,很长,雄姿英发,像极了鹿中王者——它……似乎真的是鹿中的王者。

雄狮还在掂量着马上要发生的一场厮杀。

一个饿了数天几乎筋疲力竭的狮子,面对一个雄姿英发,奇伟有力的鹿,它开始有些担心了,这鹿的后腿看上去很有力,可莫要鹿肉吃不到,反而先让它踢死了。

都到这节骨眼了,不更应该放手一搏?这头雄狮竟然还在想这些事。嘿!可真窝囊!

它忽然闻到了血腥味,浓重而浑浊,这味道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血腥味还在空气中飘荡,这是否意味着那人刚死不久。

它决定去看一看。

徐阎王就躺在地上,躺在血泊中,狮子看着他,眼中都闪过惊喜——这真是上天赐予的一份美餐……

一位当世少有的枪王,最后的下场竟荒凉到没有一个为他收尸的人。

远处,一路人马幽幽走来。

当先走着的小头领,手中扛着一杆大旗,旗上赫然写着‘明’字,在他身后,八九人左右分开,架着一只巨大的敞篷花轿,轿子上坐着位身着青衣的中年。

呵!这青衣中年长得可真恐怖。

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鼻孔上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样貌丑陋不说,鼻孔两侧分别挂着两只金环,如同拉牛的扣,看上去非但不会增进样貌,反倒让人更生厌恶之心。

这人懒洋洋的躺在矫上,仰头看天,神情颇为享受。

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二百人的庞大队伍。

这众人身着统一的服饰,看上去宛如一教派信徒。

起先那扛旗小将看到了不远处躺着的徐阎王,连惊愕大叫一声。

狮子以走到徐阎王的面前,它用鼻子闻了闻,贪婪与惊喜几乎占据了它整个身体,它从未像今天这样欢喜过。

青衣中年本来昏昏欲睡,被他这么一叫,当先坐起怒骂道“吼你娘的!吵了老子好梦,干什么的?”

扛旗小将连转身面露惧色,却依旧恭敬道“坛主,前……前面……”

“看!看那头狮子!”

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

被称为‘坛主’的青衣中年将目光看向不远处,这才注意到那头雄狮与躺在血泊中的徐阎王。

他“哎呦”一声跃下轿来,雄狮看到了不远处那一队人,发出低低的怒吼。

“滚!”青衣中年怒喝一声,双手一绰,手中分别出现了两只判官笔。

“吼~”

雄狮后腿绌地,走到徐阎王身前,面对这些人,他觉不允许任何人抢夺自己的食物。

青衣中年懒得与它废话,一声令下,身后冲出数十人,手中个个拿着兵器,朝雄狮掷去。

这头狮子被吓坏了,万兽之王在那一瞬间竟发出了狗声,为了活命,它不得不抛弃这唾手可得的食物,逃之夭夭。

青衣中年三两步便来到了徐大的身前。

俯下身看了一眼,刚要上手拨弄徐大尸体,那扛旗小将便叫嚷起来“坛主使不得。”

青衣中年扭头看他“怎么?”

扛旗小将道“此人污秽,莫惹得坛主一身污浊。我教内有验尸官。”

青衣中年点头,道“好极了。在哪,出来用用。”

人群中走出二人,应声上前。

与此同时青衣中年命令手下人在周围成圈,两名验尸官就这般勘察了起来。

半晌,两名验尸官相视一眼,分分退了下来。

“快说快说。”扛旗小将连催促道。

“喏。”其中一验尸官应命,对着青衣中年恭敬道“禀坛主,致命伤在心口,伤痕长约一尺两寸,宽约一寸,其伤乌黑,瘀血厚重以达心脉,应该是尖锐灵巧之物贯穿所致,但手法精妙,险中求胜,如匕首、如飞刀、如短剑、如银梭,属下实难猜测出。”

青衣中年冷然道“看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斗。只不过……”说着,遥遥看了眼徐大尸体,道“心脉都被贯穿了,你说这个人必死无疑?”

两名验尸官几乎异口同声道“绝无再活的可能。”

青衣中年一脸错愕道“可……”他指了指二人身后徐大尸体,那扛旗小将也注意到了这点,扭头看去,眼中都是惊恐色,他几乎已经要叫出声来,青衣中年道“可他明明动了下……”

听了这话,验尸官如遇雷击般,头也不敢扭,只是木讷惊慌看着他们的‘坛主’,身后似乎以传来阵阵阴风。

徐大以站了起来,如同正常人般站了起来。

他心脉上的血本来以止住,此刻又潺潺往外流“救……救……”他有气无力的说着,几乎随时都可能断气,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拉住他!把他扛上轿子!快!快!”那青衣中年看到这一幕,心中也着急了,连声催促手下。

三五个胆大的齐齐拥上去,将徐大抗到轿上,安稳躺下。

徐大心脉的血这时以渐渐止住,徐大看着青衣中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救……我……”言罢,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诸多色彩,一条条不同颜色的光,还有很多说不上名字的光将徐大围拢,他的眼前忽然又出现很多圆球,这些圆球有大有小,形态不一,但统共都是圆的。就如同宇宙的一个个星球,而徐大则身在宇宙中。

“这里是哪?”他惊恐的看着周围“我在哪?”

然而,并没有回答。他的声音步入黑暗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竟然又一次昏过去,不是整个人昏过去,而是他的意识,他凭借最后的意识清醒,又凭借最后的意识昏迷。如同油尽灯枯般,似乎这一睡,便是永远。

唐峰醒来时,他以换了一件崭新的衣服。周围没有唐柔,没有唐三唐七,没有唐门,更没有记忆中的那间舒适小屋。一切就如一场梦,唐峰此刻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片废墟。

一片唐门的废墟。

他踉跄的拨开眼前残垣,眼中没有丝毫生气,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走出这废墟,走出唐门。

回首看去,硝烟弥漫经久不灭若站在更远处,一定还会有人看到这边的火,这边的烟,这边的雾。

唐门……就这样毁了?

唐峰崩溃的跪了下去,心中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觉得心头堵塞,好痛苦。

“啊…呃啊……”唐峰想要叫出来,嗓子以被烟熏得沙哑,他整个人脸色苍白,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原本清丽乌黑的发中,两鬓斑白,他想哭,却只能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他的泪以干涸,整个人如同被榨干的行尸。

“啊~”唐峰仰天痛哭,只觉天地之大,竟在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唐峰如同行尸走肉般朝前走了几步,又如同行尸走肉般无力的倒了下去。

他真想就这样睡下,永远不要醒来,伴随着唐门与他曾经的辉煌一同被埋藏在这弥漫着永无休止的硝烟中,随风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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