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走进的是个身着白衣,头戴纶巾的书生。
只见那人一手负后,走了进来,他折扇一展,在面前扇了两下,负后的那只手送上了一件物事。
那管家一看,登时眼前一亮。
书生折扇拂面,拱手道“刘员外大寿,小可提了两篇诗文祝寿,并送上绸缎十……”
那管家听他说了声诗文祝寿原本还算高兴的脸上这时却有些不乐意了。连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打断了那书生的话头,将他手上的物事接了过来,朝上面看了眼,直接扔给了身旁的书童,并无精打采的道“江南才子唐薛则献上寿文两篇,对联十副,绸缎十匹……”
唐薛则本是江南一代的四大才子之一,素以诗文对联闻名,他这次来辽东,本来是受了辽东知县的邀请,来府上题字的。
听说刘镇南七十大寿,知县府有人前来送上了请帖,知县便邀请了唐薛则一起来了。
唐薛则本就是个自在惯了的人,即便身上有钱也会买来喝酒,可谓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初来辽东,虽然与此地知县关系不错,但却也不好开口问知县索要银两,想了想,还是觉得为一府题字才算诚意,毕竟自己的名声摆在那里,为宣盈府题字也算他们不亏。
便写了两篇寿文与十副对联,但万没料到,竟会受这管家白眼。
唐薛则暗自冷笑,到底是井底之蛙,有眼无珠啊。并不理会那管家,直走进府中。
府外祝寿宾客逐渐少了,又过一会,管家见外面以站满了人群,其他宾客都被请入府中。
管家道“现在请各位相亲父老入府。”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中有几人先四散走了,剩下还剩一半多人则跟随管家入内,走到了提前安排好的位上坐下。
寿宴很快开始,各方豪门大户都依次站起,为刘镇南拜寿,这时就不免要说上几句拜寿的话来。
刘镇南高坐席上,满脸笑容,脸上皱纹堆积成一层层,但他容光焕发,精神显得很充沛。
宣盈七宿则坐在距离刘镇南最近的地方。
在最前面几张桌上当先有人站起,走到刘镇南下首,拱手行礼道“在下尹寒卌。”
席间宾客豪门一听,当先便有人惊疑看去,这些人他们眼中都有着憎恶。
只见自称尹寒卌的那人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却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在他腰间正插着一柄紫色长剑,那长剑长三尺,剑鞘上雕刻着符文的奇怪纹路,剑身森冷,让人看一眼都觉浑身一震。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听说过尹寒卌的名头的,当他们看到尹寒卌腰间的那柄长剑时,都不觉心惊,那是……血冷剑!
尹寒卌?
那个采花贼,血冷剑剑主?
须知,尹寒卌少年师从绵州华山派,只因下山游历结识了当时的采花大盗陆遇春本来一大好前景,尽遭后人唾骂。
他也成为了人尽恶之的采花淫贼。
而如今……
他十多年逃亡武林,如今却在刘镇南的寿宴上出现了。
什么意思?
这让众武林中人心中都各有计较。
当下便有人站了出来“尹寒卌你来这里做什么!”
尹寒卌侧眼斜视那人“给刘员外祝寿啊。”
那人忿忿道“如你这等无耻之徒,刘员外怎么会请你来?呵!还是快快离去,免得坏了员外雅兴。”
“哈哈哈”尹寒卌狂笑道“你却也不知,我今天来此,偏偏是员外的请帖所致。”他手上的血冷剑紧了紧,“再者说我为员外祝寿,与你何干?”
那人怒视着他,却也不敢发怒。
毕竟在场群雄都知那尹寒卌的手段,况且他既然说是被刘员外邀请,诸人也确实不好说什么。
刘镇南面露微笑道“之前江湖上的人对尹寒卌尹大侠多有误会,这次趁着我大寿,我便做个和事佬。哈哈哈,诸位可莫说我是倚老卖老啦。”
他这话一出,席间群雄便都面面相觑,也不敢在说话了。
既然刘员外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便不好在为难尹寒卌。
当下便有几人暗道“哼!不知这淫贼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刘员外都为他说话!”
“下三滥的小人,刘员外怎会和他结交?”
“若不是冲着员外的面子,我非与这尹寒卌打上一场不可。”
尹寒卌抱拳道“多谢员外啦。小子在来这里时给刘员外写了三副不成气对联。”说着,一挥手,便有下人家丁将三副对联捧了上来。
尹寒卌道“展开。”
下人家丁便将那副对联依次展开,只见第一副对联的上联写道福如东海长流水下联道寿比南山不老松。168168jxs
第二幅对联的上联写道三千岁月春常在下联道六一丰神古所稀。
第三幅对联的上联写道文移百斗成天象下联道月捧南山作寿杯。
这三副对联一展开,字体娟秀有力,浑然天成,直似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说是一笔所书也不为过。
江南才子唐薛则看了三副对联一眼,站起身拱手道“尹大侠虽非文人墨客,却在这对联的造诣上也有独到之处。”
刘镇南一生最喜与读书人结交,他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身着白衣,头戴纶巾,手持折扇,气质不凡,非在场武林中人可比。
又见他谈吐不凡,貌似便是个学富五车的大才子。
当下便道“这位是……”
辽东县令连起身道“这是下官府案门客,唐薛则。”
刘镇南一听,登时眼前一亮“唐薛则?可是江南才子之一的唐大官人?”
唐薛则拱手道“不敢。正是区区。”
刘镇南连喜道“哈哈哈,好极了。唐才子既然来了,刘某可不能错过这机会。来来来,快给刘某品读品读尹大侠的这三副对子。”
唐薛则闻言上前,走到那三副对联跟前仔细看了一阵,指着第一副对联道“此联绝美,我欲为其做个横批。”
刘镇南道“快快说来。”
唐薛则脱口而出“瑶池觞祝。”
刘镇南一听,登时连连点头“妙极。妙极。”
一旁的尹寒卌也在微微点头。
唐薛则又道“这第二副对联中,所谓“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之横批为霞觞正寿。”
这回刘镇南却显疑惑,而尹寒卌则拍手叫好。
唐薛则折扇一挥,在胸前边扇风边道“第三副对联以日月做伴,星辰为友。幺幺一世界。横批为繁星若灿。”
刘镇南哈哈大笑道“唐才子这是将老夫比作了繁星啊,好好好。”
一旁的尹寒卌却不言语了。
刘镇南连说了两个好字,宣盈七宿中的夜叉鬼谢古通则腾的站起,双叉自背后掏出,怒视着唐薛则“书呆子,你这横批做的莫名其妙,将我老爷比作满天繁星,是何道理?”
唐薛则早知他言下之意,当即道“哎,这就是永垂不朽之意喽。”
谢古通怒道“妈巴羔子的!老子先让你永垂不朽!”言罢,便要上前直取唐薛则。
刘镇南一拍桌子,只听砰的一声,桌上的酒樽都被震得飞起。
“放肆!”
谢古通扭头疑惑道“他……”
刘镇南道“今天是老夫的七十大寿,你敢造次?”
谢古通恶狠狠的看了眼唐薛则,将双叉重新插回身后囊中,转身走回座位上。
刘镇南道“让唐才子受惊。唐才子先到下面就坐。”
唐薛则抱拳行礼,又重新回到了位上。
尹寒卌命人将对联收起,也退了下去。
刘镇南这次七十大寿上,江湖中四面八方的武林中人,但凡听到点消息的都赶来为刘镇南祝寿。
这其中不免就有些在江湖上结仇的,所谓冤家路窄,刘镇南在辽东一带影响太大,他们想要拉拢刘镇南,就必须来为刘镇南祝寿拜贺,这一经碰面,各个都以眼红。
这时徐正武带着一众镖师走了进来,他身后以镖师手中捧着一个铁盒,上前两步,抱拳道“九霄域威武镖局,徐正武给刘员外祝寿。”
席间诸人一听徐正武的名号,有一些武林中人当即扭头看去,“原来这位就是九霄域赫赫有名的蛇目神鞭徐正武,徐老师。”
“是蛇目神鞭徐先生吗?”
“可不是呢?你看他那一对蛇目,果然非同小可。”
刘镇南早在半月前便见到过徐正武,这时微笑道“徐老师。”
徐正武道“九阳门玉虚散人敬奉明月山水图一副,为刘员外拜寿。”
说着,一摆手,身后镖师将铁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图卷,两个人分而左右,将画展开。
只见这画卷所画一应物事竟是江南风光,笔墨雄劲,神采飞扬,墨风多有笼络天下之势,犹似以天人视角俯视下界,期间多人物一千二百人,建筑七百九十所,树木丛林不胜数,河流五六十道,纵横交错,此起彼伏,牛羊马匹牲畜九百多头。
提款附有九阳门第九代掌教,玉虚散人敬上。以红章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