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邵别院

“嗯？”余邵正吃着一块枣糕，身旁石磊在帮他捶背。

经过上一场战役后，多年留下的病根再度发作，余邵身心俱疲之下只能凭借静养气胎才能勉强恢复，在浩瀚气修炼这一方面，余邵的确不如胡古道。

这一点，余邵心中承认，却绝对不会说出来。

此时，他边翻阅武当精心《苦意论》的书简，同时神识空间有意无意的感应到了一阵浓烈且陌生的气息。

他抬头朝外看去，只见远处天际上空隐隐露出两道剑门。

余老头霍然站起，指着远处天穹剑门对着身旁石磊疑惑问道“谁开的天门？”

石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女子修为终究不高只能略微感应到一丝奇诡气旋充斥神识，令她浑身一颤。

余邵吃完手中剩下的半块枣糕，拉起石磊的手说了声“走！”便直接带着七石仙子驭剑朝远处两座巍峨天门方向飞去。

越接近那两座天门，石磊的感知也却清晰。

余邵道“一位妖王，突然在我云仙城出现？难道是云仙城内出现了什么漏洞缺口，才让他们有机可趁？”

石磊皱眉，迟疑道“我记得第九剑昨日以布下守城大阵，按理说一般妖魔很难进入城内的。”

余邵道“要是能进，早在之前就进来了。”

妖魔八脉都谨慎的很。

单独进入云仙城暗杀某一守城将领的事自古以来都非常罕见。即便强如齐圻，都曾领悟一丝空间之道，就算能够操控北河枪短暂破碎虚空，斩杀一位守城将领后迅速逃离，这样的计划不可为不完美，但齐圻也只是心中想想。毕竟他清楚的很，心里想的简单，实际操作千难万难。且不说这件事能不能成功斩杀守城将领，便是凭借虚空遁术进入城池，恐怕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经被神识异常灵敏的余邵、秦九等人察觉了。不得不说，云龙道人能够请来他的这些所谓好友，还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首先胡古道，在众剑客中是浩瀚气第一；余邵与秦九神识感知无敌；子房飞剑厉害；冯思雨剑术超凡，是修仙界中少有的神箭手，心力在众剑客里也是排在第一位的。毕竟神箭手最重要的就是心力，正如传说中上古大神后羿便是有名的神箭手，他的心力以达五境巅峰，堪比世间第一琉璃心。

平常若想斩杀一个人，只要那人心力境界在自己之下，都无须弯弓射箭，直接可以凭借心力感知那人存在，就是一箭射出。

可世所公认，三界中已没有第二人的心力在后羿之上，哪怕和后羿平起平坐的也无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后羿心力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冯思雨师从风雨阁，是北宋燕云十六州中唯一以箭术优势立足的宗门。

风云阁内的阵派功法，便是名为《射日箭》，虽说风雨阁与后羿没多大联系，但却始终将后羿奉为门派守护神。

言归正传。

当余邵带着石磊赶来时，江辰和胡古道紧随而至。

只是，这两方人都在不同的方向赶过来。

余邵又隐藏在更加接近云雾天门的地方，故意遮掩气息，胡古道与江辰一心专注在灰袍人身上，即便江辰心中存疑，但神识感知力终究不如余邵。

就算现在二人面对面，进行神识碰撞，江辰也一定会被撞得七荤八素。因此，余邵想隐藏气息，是极其容易的。

石磊刚想下去打招呼，便被余邵拦了下来。绝美女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余邵，余邵目光坚定看向下方，缓缓道“先等等。”

石磊脸色微变，却仍听从了余邵的建议。

另一边。

胡古道别院

陈巨阙从梦中被惊醒。

此刻太阳偏西，昨日经过一晚上的折腾，陈巨阙才从梦中醒来。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她心中便又是一阵暖洋洋的。

只见日光西斜，便知自己睡的太久了。

于是迅速起床穿上衣服，正要出门去找胡古道，忽然便感受到了一阵恐怖气息。

压抑、巍峨、震撼。

这是陈巨阙一时间最真切的感受，她抬头看去，只见日影偏西处，照见两座对立的天门。

陈巨阙心念一动，随即一挥袍袖。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柄巨大飞剑落在她身旁，悬置操控。

陈巨阙轻声道“走！”无须开门，剑气直接推门而出，巨大飞剑带着陈巨阙赶往那两座天门方向。

两禅寺的老僧正与天残脚芷无咎相对而坐。

一个端坐，一个瘫坐。

芷无咎性情洒脱，随心所欲不逾矩。

即便面对的是两禅寺高僧，仍显示出昆仑一派的大师气度——抠脚丫子后用抠过脚丫子的手去抓点心吃。

李苦禅笑嘻嘻的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剑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奇葩。

这老僧终究是得了道的高人，不与芷无咎一般见识。高僧坐在原地怔怔出神片刻，才缓缓道“说来惭愧，要不是有洪并下山，恐怕丐帮就要毁在苏三和龚麻子手上了。”

芷无咎吃着味道怪异的点心，用另一只手抠脚丫子“不至于。虽然余骁龙不在了，但龚麻子和苏三都是丐帮中少数几个实力派。有他们在，即便意见冲突，丐帮出现南北分裂局面，但整体大势不会散的。”

总算挑明了话题的老僧微微一笑，连道“昆仑派最近二十年来，以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芷无咎口干舌燥，索性倒了杯水，喝了口“有我在，那些小兔崽子们还敢下山？”

苦禅僧人笑道“大可不必如此，多让弟子们在江湖上走动走动，或许就能让失传多年的《燕归来》绝技重现江湖了。”

芷无咎疑惑看着面前老僧，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得道高僧竟会说出如入世之人一般的言语。

苦禅僧人似乎早已看出他心中疑惑，笑道“老衲俗家姓李，你看我入佛门都没有忘姓，师傅赐法号“苦禅”，别有深意，老衲心知，又怎会介怀其他呢？”

芷无咎笑道“大师是在与我说法了。”

李苦禅道“善哉善哉。昆仑派也是圣地，如今不论南北朝，都在尊佛道而抑儒家，这些年来，佛道兴盛，昆仑派与两禅寺皆为修道参禅圣地，彼此精进。”

芷无咎摇头笑道“圣僧已是睡意禅第一人，金刚不败。而我不过是昆仑老朽罢了。若非与云龙道人的一桩善缘，恐怕你我二人无此见面机缘。”

老和尚平静说道“倒是多虑了。”

芷无咎正要说下去，眉目微动，若有所思。

李苦禅笑道“哎，老衲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惜了。”

芷无咎道“机缘巧合，圣僧会怎么做？”

李苦禅道“菩萨心肠，帝王手段。”顿了顿，用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道“道门无为而有为，用儒家的话就是君子慎独了。”

芷无咎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道“我以为你会说君子不救。”

李苦禅摇头道“诸如余邵、胡古道等人都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一言一行中都会篡改一朝国运。虽说某种程度上，国运决定笼罩在大国隐蔽下每个人修行路能走多远，但这些大国下保护的生灵自身的气运却决定了国运国祚的长久。可谓相辅相成了。”

芷无咎道“还是圣僧明事理。”

高手过招，只在一言一行中。

芷无咎浩然气海，顷刻间冲出屋外，整个人却仍与李苦禅相对而坐，刚冲出屋外的气海岿然不动，停滞半空。

身在屋内的芷无咎好奇“咦”了一声，那道浩瀚气海规规矩矩回归本体，芷无咎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端坐着的高僧，苦笑道“从这件事上就看出差距了。我不如你。”

李苦禅摇了摇头，说了四个字“空中妙有。”

芷无咎叹口气，向着高僧郑重行礼，不懂佛门礼法的昆仑派大掌教，迟疑说了句“阿弥陀佛”后，看向窗外，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听到幽幽传出一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苦禅坦然微笑。

胡古道神态自若，脚尖再次落地，双手探出，轻轻抓住那灰袍人鼓震而来的两道龙卷，五指分别一握，云淡风轻，将龙卷捏碎消散。

灰袍人脸色阴沉。

紧接着，又一道剑光从天边落下。直接落到了江辰身旁。

江辰扭头看去，正是华山剑庐女主“道天剑”陈巨阙。

陈巨阙一心只在胡古道身上，担心他受伤，此刻却见胡古道坦然自若，心中宽慰。一柄重剑重新飞回袍袖，只有分寸大小。

陈巨阙道“还好？”

胡古道微笑看向她，点了点头。

那灰袍人气血翻涌，看见陈巨阙向胡古道投射过去的温柔目光，心中更是苦涩。

胡古道召回笛中剑，仿佛玩累了一般，一挥袍袖，第三座天门随着秦九天门的消失，屹立于天穹。

高低之位，一目了然。

天地风云变幻，一袖挥出，笛中剑如约而至。

灰袍人最后一次怒发冲顶，双手中赫然爆发出的两道强悍龙卷，再次梅开二度，再度丢出，在天空抛出一个充满杀意的旋转风暴，坠向胡古道头颅，而龙卷本身自带的强大龙卷则卷带着秦九未能幸免。

但笛中剑似乎更加霸道些，直接穿梭于龙卷之间，用一种更加快速的飞剑势头，将灰袍人完全笼罩在剑气之中，灰袍人整个人的气机好似被千斤巨石猛然砸中，跟着飞剑往后踉跄几步，胸腹一滞，喷出一口鲜血，气海瞬息紊乱。

胡古道一挑眉头，灰袍人转身欲跑。

笛中剑凌空横扫，赏他一剑。

那灰袍人一颗脑袋骨碌碌掉在地上，鲜血成冰。

江辰虽也见过那些所谓恐怖的杀伐场面，初次近距离接触，仍震惊的有些脸色惨淡。年轻剑客皱了皱眉头，苦笑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胡古道笑着点了点头“这人身手不弱。”

江辰上前抱起秦九，面带疑惑“他能将第九剑打成重伤，却仍无法伤害到你？”

胡古道摇头“你初涉破天荒门槛，有些超出认知范围的东西还是不懂。”顿了顿，上前拉住陈巨阙的手，继续道“这人应该是用了特殊手段，让自身实力短时间提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在我赶来后，他的力量有一瞬间突然流失了。所以我才会轻而易举的将之灭杀。”胡古道一边说着，又一挥手，那具尸体身上的所有法宝物品都被收入囊下，与此同时，那具尸体也被碾碎成齑粉。

胡古道心有所感“鬼神，是天地的功用，是造化的痕迹。鬼神，是阴阳二气天然的能力。鬼神就是阴气的灵验，神就是阳气的灵验。从阴阳一气的理论解释，到来并伸发的是神，返回并复归的是鬼，神鬼其实是同一个物。鬼神没有形体和声音，所以相互间的转换也不会让人发觉，但万物的终结和开始，没有一样不是阴阳的聚散所造成的的，所以鬼神是万物的本体，生养万物并没有遗漏。这人一开始的实力与后期有明显不同，正如两个不同的人，生前为恶为善在死后的德行都会彰显，死去的人的气场高扬到天上，成为神明；发出的气各有不同，人们闻到后悲伤凄凉，那是百物的精华，是神的显著。若起初我与他对阵，想赢还真不好说。”

“也就是说，阴阳聚散，没有哪个不是真实的。所以道的发露显现如此的不可掩盖。”江辰若有所思感慨道。看着秦九如此严重伤势陈巨阙也心中担忧，胡古道提醒江辰，先送到自家府中，由他亲自疗养。同时将其他人都叫到议事厅，在妖魔八脉准备下一次开战之前，有必要提前准备新的计划了。

西陇道，连绵山脉中间自成一座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