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第一特殊监狱。
黝黑的走道里,回响着寂静与绝望,那一缕缕光芒透过,照耀在冰冷的走道里。
这里没有旧时代监狱的肮脏腥臭,相反,这里四处是消毒水的味道,走廊看不见一点垃圾,甚至可以说走廊干净的反光,洁净到变态。
只是再怎么洁净,这里也是监狱。
此时,深夜,一声金属锁链脱滞的声音回荡在这冰冷的走道里。
林修手链脚链加身正徐徐走着,他的身体两侧甚至有着四名撑着防暴杆的武装人员。
这一幕看着颇为好笑,因为林修的身型可是只有一七二三左右,他的体型匀称,算不上高大,尤其与两侧同行的武装人员相比,他倒是显得十分娇小。
脚链在地上脱滞着,发出乒乓响,而此时的林修脸色颇为苍白,他脸上有着不少的疤痕,右腿更是走一步拖一步,看似颇有伤势。
而走道两侧诸多重刑犯均是闲着往外看去,似乎在欣赏监狱里来了个什么样的新人。
只是他们看到六个随行警务四个一米五防暴杆,还有那2厘米直径粗细的脚链...这等“高配置”之下,却是无人敢出声喧哗。
所以走道里张望者无数,出声说话的却是寥寥无几。
而林修面容平淡,他从走道这头走到那头,这才在一个警务人员的开门下,走进了一间小小间的独立囚室。
囚室很干净,有床有桌子,还有蹲坑。
“咔哗啦啦!”
那警务解去防暴杆上的锁扭,便迅速迈步走出囚室。
事实上,他们仿佛逃一般的离开了囚室。
而这时,独立囚室才慢慢关上。
“咔!”独立囚室关上后,林修在警务员的示意下,在小窗边探出了手。
警务员抖着手便是拿着钥匙,正帮着林修解开手链上的钥匙。
可是他似乎颇有慌乱,一时间却是没有及时打开林修的手铐。
林修低着眼看着警务员开着自己手铐的手,却是十分平淡的说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那警务员抬头看了眼林修,然后三下五除二解开林修的手铐脚镣,他们一行人重新检查了一番,这才迈步走了开。
他们没有说话,那个警务员也没有回答林修任何话语。
林修揉了揉手腕,他拖着自己的步履来到床边,然后抬头看了眼高窗。
高窗外,依旧是那一抹红霞。
林修将那床上的铅膜丢在一旁,然后捂着自己中弹的腿部,一点点的躺在床上。
这床冰冷,狭小,硬邦邦,绝对不是什么温柔乡,但是林修觉得很舒服。
他恍惚着吐着气,却是不停回想着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都不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怕什么?”
林修呵呵呵的傻笑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这句话好蠢,可是笑着笑着,他又不知道哪里蠢。
然后他看着高窗外的那一抹红霞,却是心态平和的放松着身体的肌肉。
至少这里不用面对晶兽,不用面对战斗,不用执行其实自己一点也不想执行的任务...
也不用考虑自由不自由的矫情话语。
这里的时间...慢悠悠,也挺好...
透过那暗红色的光芒里,林修抬着手,还能感觉到手指尖隐隐约约的尖锐感,他看着手心被玻璃割开的杂乱伤痕,便是轻轻握了握。
“如果挣扎...”
林修慢悠悠的闭上眼睛,他突然想起了晓宇,也突然想起...
...
同片夜空之下。
江市,龙镜第23号指挥中心。
李森迈着大步来到一个办公室前,他敲了敲办公室房门,不等办公室里的总指挥应答,就推门而入。
“咔!”
房门一响,李森迈步走进,而此时苏振正好抬起头,他顿了顿手里的钢笔,颇为平淡的说道,“来了?”
“是!”李森沉声说道,然后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振,“我需要一个解释。”
“好,我给你一个解释。”苏振抬了抬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叠资料。
资料前半部是厚厚的照片,后半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D8区,牛头犬蚁的数据资料出来了,根据判定,这次牛头犬蚁潮被定义为4级晶兽伤害,其蚁后,更有可能是人类初次发现的第一个5级晶兽。”
“这...和林修没有被当场格杀有什么关系...他可是仅用玻璃片就伤害16名高级巡逻员,并成功逃出两条街道的恐怖分子。”李森皱着眉问道。
“你的下属怎么样了?”苏振话语一转,却是出声问道。
“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李森咬着牙说道,“但有三名要进行眼球摘除手术...以后彻底是...”
“那个蚁穴,距离我们江市一千公里,江市一共110万人口,根据我们计算的数据,牛头犬蚁蚁后,应该在交配期,而且其数种,预测将达到10万。”苏振点了点桌子,“两次翼龙无人机空袭,12枚高爆AR弹,现场视频显示,只杀死了2-3万只牛头犬蚁。”
“...”李森咬着牙,一时却是无言以对。
苏振翻出一个计划案,他推了推,将那计划案推给李森,“战略部联合晶兽研究部给出的作战计划,让我放弃了杀死他的想法,或许你也可以看一看...因为这对江市有着重要意义...”
苏振慢慢坐回座位,便是拿起了钢笔,他用钢笔点着桌子说道。
“我需要一个能一打十的人,作为单兵武器,他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死的毫无价值...”
...
新阳初起,又是一天。
时间在监狱里总是无止境的放慢,只是有些时候,时间在监狱里又是那么的令人惊喜。
比如早晨8点半,是全员“放风”时间。
当然,这些与新进的生人没有半点关系,尤其是林修这样被独自关押在禁闭室里的特殊囚犯。
只是林修在囚室里,却是听得到外面的喧闹。
他所处的囚室四周无人无声,甚至连只老鼠都没有。
林修用手抓着塑料盆,小口小口的吃着白米饭白水菜,他感觉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比那些死在野外的来的强,所以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吃的滋滋有味,虽然偶尔还有喧闹声透过传来,会惹着林修探头相望。
本来是过了饭点,可是送餐的没来收餐具,他自然没有什么急躁可言。
可能林修新进,不觉有恙,还能忍受一时,可能林修纯粹是耐得住寂寞,不论如何,他在这小小的囚室里呆的很舒服。
至少现在很舒服。
而囚室外,放风区。
一众男子迈步走着,跟随着他的老大朝着一侧铁网走去。
陈天凯叼着烟,他穿着布鞋走到铁网旁,抬眼看着持枪的警务员。
“阿平,昨晚进来的怎么回事?”
“天哥。”那敬务员倒显年轻,他脆生生的回了句,然后皱着眉说道,“昨晚进来的是重刑犯,希望天哥别让我为难。”
“重刑犯?什么事?”陈天凯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众喽啰,便扭头笑着问道。
“据说...”
年轻警员顿了顿,低声说道。
“他一个人用玻璃片打伤16个执警...有5个肠子都被割断了...”
“执警?”陈天凯呆了呆,他顿了顿手里的烟头,“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估计八九不离十...天哥还是离他远点,那家伙肯定是关独立囚室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些...”年轻警务说完就不再言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
“嗯...”
陈天凯皱了皱眉,他望了望远处,便是带着思绪朝着一侧走去。
“瞎扯淡的吧,还执警...”陈天凯身侧一个干瘦男颇为不屑的说道,“执警身上可是穿防弹衣的好吗,防弹衣还能被玻璃割开,那还怎么防弹,瞎几把扯淡!”
“你才瞎扯淡!防弹衣防的是子弹,对刀啥的没啥用,要防刀得穿防刺服,没文化...”另一旁男子迅速掏着知识点说道。
“闭嘴,叫兄弟们悠着点,我可不想惹事,放话下去,别没事找事给新人上课,知道了?”陈天凯眉头一挑,便出声说道。
“是是!这个谁能不听凯哥的话啊,兄弟们保证对他比自家兄弟还亲!”干瘦男赶忙点头示意,而陈天凯瞥了他一眼,就迈步朝着一侧锻炼区走去。
他们下午还要“做工”,所谓的做工,无外乎做一点工艺品。
当然,他们知道,新进的囚员会有七天的“熟悉期”,等到七天时间过后,或许就能一起吃大锅饭了...
而这个世界,不乏“规则”“教育”,新进的生人...自然也要承受一些“教育”,这些教育处于某种特殊的环境之中,却是显得异常的畸形。
不过其实并不只是这里,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都不缺少这样的“畸形”。
...
这里呢,穿插一些小知识。
随着枪械的登场,一种防护油然而生,那就是防弹衣。
防弹衣,粗摸有两种类型,一为软质,二为硬质。软质由防弹纤维构成,轻便不影响行动,但是由于性能受限,寻常软质防弹衣禁不住刀割刀刺。硬质防弹衣就可以安装插板,钢板陶瓷玻璃钢等插板能提升很大的防御性,当然,副作用也有,那就是重量与灵活性,但是他能不能防止刀刺刀割,理论上是可以的。
而实际上,如果手持军刀的人真的对上身穿硬质防弹衣的人...相信他也不会傻到拿刀去戳钢板...
那么问题来了,步枪能打穿硬质防弹衣么?
首先硬质防弹衣有等级的,这里的最高等级,可以说到有些狙击枪都未必能打穿的程度,所以步枪能不能打穿硬质防弹衣,是看防弹衣的防弹等级。
而另外,是存在...没有打穿防弹衣,却被枪击“震死震伤”的可能的,这意味着...没事别乱试试...
这里有个好笑的是,由于帼情,帼产防弹衣的研制水平是很低的(因为帼内也用不上...这也导致帼内军警的防弹衣防弹等级标准低于帼际),而在帼际中,相关企业却是市场竞争力非常强...因为其研发的防弹衣性能拥有主流级的防护能力,所以我帼防弹衣在世界市场上非常抢手的。
比如小美,说来小美军方是允许士兵自费购买装备的,而在防弹衣领域,中国制造已占领了全球约70%的市场份额...所以,你懂得。
所以好笑在于,小美不禁枪,却是禁重型防弹衣...原因估摸着...你也懂得。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平时穿着三级甲去街上走来走去,会不会被抓...
...
话题偏转。
事实上,林修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他不知道自己在内城商场厕所杀死一个人已然是重罪,他还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当他细细回想曾经,发现也就这么一件事可能带来现在自己的状态。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编织出内外城这样反差的规则,只是他看着自己握过玻璃碎片被割出满手的伤痕,突然感觉...
原来这个世界有时候并非强者拥有话语权,这里的强者...
还是,原来自己不够强大。
林修脑海突然闪烁着曾经那爆炸一般的肌肉,他微微歪了歪头,便起身站在墙边,然后他开始倒立着,一下一下做着倒立俯卧撑。
他双眼幽幽的看着暗沉沉的地面,看着那被自己吃的一颗米都不剩的塑料盆,便又收回了视线。
“如果挣扎没有用...”
林修神经质的自言自语着,安静的囚室里,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心绪保持平和,然后他一点点的回想着曾经。
曾经...
...
新纪5年。
祁明城内城,第一高中。
身材消瘦的男孩背着书包走在偏僻的校园小道上,而小道的那一头,三个男孩正随意的坐在阶梯旁边抽着烟。
背着书包的男孩低着头正想这么安静的走过,不想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孩猛然朝着他喊道。
“喂!”
背着书包的男孩被吓了一跳,他抬着头看向一侧,脚步亦是匆匆止步。
那高大男孩凑向他,朝着背书包的男孩说道,“手上手表很漂亮嘛...我看着挺喜欢的,借我玩两天。”
“这...这不好吧...”背着书包的男孩颇为紧张的看向围向自己的三个男孩。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不还你,来来来,摘下来我看看。”那高大男孩说着便是去拉他的手。
背着书包的男孩显然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任由那高大男孩拉过自己的手,然后自己手腕上新买的手表就这么被解了开。
高大男孩解下手表,他打量着手表,颇为随意的说道,“过两天就还你了,到时候你来找我拿,我五班的,知道了么?”
说完三个男孩嘻嘻笑笑着,自顾自朝着一侧走去。
背着书包的男孩全身颤抖着,他低着头看了眼那地上的砖块,然后抿着嘴,迈着步子往回走去。
他不想和前面的三个人走一条路。
那个手表,是他卖废品攒了很久才买的,其实不贵,也就十五星,带有荧光的表盘在夜间会幽幽发着光...
他喜欢拿手电筒捂着那表盘,然后把那指针的照的荧光满满,然后躲进被窝细细的看着。
那是他买给自己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从那以后,他没有过过生日了。
手表...他最终也没有敢去讨要。
...
时间一转,囚室里。
林修精神微微恍惚着转了回来,他突然翻身站起,他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只是这时候他突然猛然抬脚,也不顾自己腿上枪伤,猛然朝着那金属栅门一个猛踹。
“我曹立马!我曹立马!”
满身大汗的林修猛然踢了三下金属门,那金属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然后瞬间变形了开,数根金属管扭曲变形,看着十分诡异。
“呼呼呼...”
林修缓缓吐着气,他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而巨大的声响传了出去,很快两个手持警棍的警务迈步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那敬务瞪着眼看着林修,“安分点!来这里了你还想翻天?”
林修本是平复了心跳,不想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红,然后他不知何处来的勇气,侧身旋转便是一个飞踢。
“轰!”
那栅门瞬间整个飞了出去,栅门边缘的固定钉均是猛然炸开,粗钉在墙壁上拉出一道道深坑,那整面栅门瞬间砸向那两名大叫的警务。
“叮噗!”
变形的栅门狠狠撞在两个警务身上,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林修呼吸剧烈的看着那两个手忙脚落从栅门下爬出的男子。
他双眼红红,却是面露冰冷,一股杀意瞬间从他身上陡然迸发。
...
另一边,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子收回自己的证件,然后跟随狱警走向另一侧通道。
这两个西装男子面容刚毅,却是一路毫无任何言语,但是从他们迈步行走的姿态,就能看出与寻常人的不同。
“他现在在独立的囚室...”那狱警自觉毫无言语颇为诡异,便是出声打破了沉静。
毕竟谁也不喜欢两个饼着脸的高大男子就这么木木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只是他的话语才结束,整个监狱陡然发出一声警铃。
警铃尖锐无比,响彻天空。
狱警眉头一皱,便是赶忙说道,“什么事?演习么?今天没有演习通知吧?”
狱警皱着眉刷着卡打开了金属栅门,然后继续皱着眉探头看了看来路,似乎很是好奇为什么会有警铃响。
他在这工作十多年了,除了演习之外...哪会有什么警铃响彻。
而两个高大男子依旧一脸面无表情,他们走进金属门后,便是迈步顺着走道。
长长走道的尽头,他们看到正一动不动站在囚室里的林修,而那囚室...显然是整面栅门都没了,只有墙沿边缘掉着细碎的墙土。
变形的栅门一侧,两个狱警正手持警棍十分严肃的看着林修。
他们看到身后有人,便出声大喊,“快让安全组来啊!”
那两个高大男子均是眉头一皱,他们俩迈着大步朝着林修走去,踏过那飞出的变形金属栅门,将证件朝着那两个狱警一晃,然后看着林修说道。
“龙棋,A12Q,我们来接你离开这里。”
林修他看了眼那两个高大男子,他突然缓着自己的心跳,歪了歪头说道。
“我不走,我挺喜欢这的...”
...
那西装男身后的男子眉头一皱,便是嗤笑的说道。
“你喜欢这?所以你把门都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