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
一个满是垃圾的深巷里。
络腮胡抽着鼻息,与自己的同伴视线交错着,随即几人均是点了点头。
而林修此时正平着眼睛跟在几人身后。
他突然发现自己做的这个事很蠢,竟然会相信这么一类人...所以一时间林修自我反思着自己的行为,一边垂着眼点了点握着手提袋的手指。
但是...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吧。
林修歪着头,眼光扫过身侧以及走在前头的几人,便微微眯了眯眼睛。
络腮胡此时脚步一顿,便转身看向林修。
“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络腮胡笑着看着林修问道。
林修打量着四周,深巷幽幽,四处无人,房屋紧闭,看似荒废许久。
一时间他也笑了。
“我很满意。”
“...”络腮胡微微一愣,他眼睛一瞪,似乎没有理清林修的脑回路,但是他还是一手握住了手枪...
“等等,我先给你们定金。”林修说着,便下蹲拉开了武器袋的拉链。
“定金?”络腮胡瞪着眼睛,几个围着的男子亦是不明所以。
“你在开玩笑么?”络腮胡瞪着眼睛,一手握在枪上,正打算拔起手枪给林修来那么一枣子的时候,林修却是抬手将钱甩了过来。
络腮胡赶忙又抽手将那钱钞接过,他一手捻过钱钞,然后瞪着眼看着林修说道,“你不是说刚刚那是你的所有?”
“啊...你们看。”林修一手将拉链拉开,几个男子定睛一看...
却见那手提袋里除了数块钱砖,还有一把把黑色冲锋枪和步枪,顿时他吓得松手撒去手里的钱钞,去握住自己的手枪。
“咔。”林修一手拿起冲锋枪,然后迅速上弹,拨开全自动模式。
他直接将冲锋枪抵在肩膀,身体就这么蹲在地上,然后迅速转身。
“哒哒哒哒!”
密集的冲锋枪枪声瞬间响起,又瞬间消失。
而深巷几人,均是摇晃着身体,在枪声结束之后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那络腮胡握住的手枪亦是咔哒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咔...”
林修侧着手里空弹的冲锋枪,细细的打量着几个倒地的男子,然后面无表情的将那冲锋枪丢到一侧,重新从武器袋里取出了一把短冲,这才起步朝着一侧走去。
“唔唔...”
一个男子口吐鲜血正定定的看着林修。
林修毫无表情的垂手在男子身上翻了翻,然后取出了一小本类似证件一般的身份证明,然后他垂手收起那证明。
“哒哒!”
林修枪口低垂,朝着濒死的男子头部点了两枪,这才迈步朝着另一个男子走去。
他继续蹲身,在男子身上摸索着,然后继续抬枪...
...
没多久,林修提着手提袋,面无表情的走出了这处深巷。
只是此时他的衣装已然换成了普通的牛仔裤,常见的小夹克。
林修边走,边随手将手里的紧身骑行服丢到垃圾桶里,然后他一手拉了拉领子,压低自己借来的帽子,继续沿路,朝着喧闹的街头走去。
而此时,一辆警车呼啸着,打着嗡鸣鸣的声音,沿着长路疾驰而过。
林修微微顿足看了眼那警车离去的方向,他脚步不停,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城市,对于林修来说,印象很轻很低,毫无归属感的林修,曾经也是个只想在内城安安稳稳转眼白头的人...
而如今,他从一个见到警车毫无感觉的年轻,到现在再见警车毫无感觉的老成...
其中的变化,又有谁知道呢。
...
城市依旧喧嚣,有人说一个人对城市的印象,其实不是靠“看”,而是由“听”由“嗅”...
独自走在街头的林修,长长路后,这才悠悠的停在了一个街道口。
他嗅到了某种味道。
那是...
很久以前的城市味道,那个城市里,有过他曾经最浅薄的梦。
当你嗅到曾经,你会想到什么。
书上说,人在二十岁到三十岁的辛苦努力,也不过为了四十岁到五十岁的舒适从容...
林修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路侧,似乎被那一缕淡淡的烟火餐香勾起了自己的这十年风雨。
人生没有多少十年,人生也记不住几场嗅味。
于是林修脚步一迈,朝着一侧街道走去。
没多久,林修迈步停在了一个门店的门口,这面馆小小,甚至连招牌都没有,门里几个老旧座椅,甚至锅炉放置门口,炊烟袅袅。
只见一个围着厨师裙的老人叼着烟,就这么拿着手里的长筷,夹着长锅里的卤肉...
他自然是看到了带着墨镜帽子...手上拿着手提袋的林修。
人老眼精,他第一时间也捕捉到了林修牛仔裤上的枪洞。
而且林修的这幅打扮,可不像邋遢的流浪汉。
只是老人什么也没有说,他满是刀刻皱纹的脸看了看林修,然后继续夹着卤肉,就这么自顾自的忙碌着。
他的小店,没什么钱,而且一把年纪,也不怕什么生死...
简单来说,他一点也不怕林修,哪怕林修是强盗也好...坏人也好...
老人呼的吐着烟,然后瘸着脚走着,他将一块卤肉放在案上,然后拿着菜刀准备切肉。
林修转着眼看着小店四周,然后迈步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店铺。
“要点什么?”老人用着字正腔圆的调调,朝着林修说道。
而且他用的是夏国普通话。
“要...一碗面吧...”林修将手提袋放在地上,然后一手摘下了眼睛与帽子,然后定定的看着老人。
老人满是风霜的眼眸扫过林修的面容,他见林修面容丑恶,脸型方正,也没有言语,他拿着厚实的老旧菜刀,迅速的切着卤肉,然后一手抖抖的抓起一旁的油面,掀开汤锅准备下面。
林修就这么静静坐着,他看着小店门外人来人走...
现在毕竟不是什么饭点,小店并没有什么人。
所以空荡荡的座位上,只有林修一个人坐着。
“小兄弟,你不像西区人,哪里来的?”老人一边捞面,一边朝着林修问道。
“...”林修楞楞的转着眼,然后看着一侧挂着的一个相册。
那老旧相册里,一个年轻男子正与另一个女子相互依偎,两人在破烂的相框之中,却是笑的鲜甜。
老人见林修没有回答,却也没有追问,他迅速的捞面下菜,然后浇着面头。
而这时,两个西装男却是笑着迈步走进店里。
这两个男子显然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他们身穿笔挺,甚至还和老人打招呼。
“嗨,章,今天过得怎么样?”其中一个西装男笑着与老人说道。
当然,他用的是英语。
“马马虎虎,今天要点什么?”那老人叼着烟,似乎一点也不怕那白白烟灰掉在面碗里一般,他若无其事的端着面碗来到林修身侧,然后将面碗放在了林修身前的桌上。
林修看着碗面,便簇的抬手拿着一侧的筷子。
筷子显然并不是新的,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只是洗的倒是十分干净。
林修低着头,便呲的夹着面条吃着。
而两个西装男寻了座位坐下,一边与老人笑着言语,一边点着菜,似乎一切与林修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林修喝着面汤,一缕温暖入胃,他突然回想曾经的某种感觉...
只是那感觉恍恍惚惚,就那么一瞬,他又捞起了一条面条。
他微微低着头,然后看着筷子上的面条,双眼却是微微湿润。
一碗温暖,包涵了多少年岁的梦啊。
...
林修就这么静静坐着吃面,他吃的很慢很精细,甚至连汤水都喝的干干净净。
甚至那两个西装男都离开,林修依旧还坐着。
老人也没有催,他坐在老旧的摇摇椅上,就这么叼着烟,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收音机,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
时间悠悠,林修突然在想,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像老人一样...
失去一个人,然后过着一个人的日子,直到时间抹去离别的伤痛,直到皱眉爬上了额头,直到任何的感觉都已经不再。
如果自己完成任务回去,他还回得到杭园园的身边么。
像自己这样...漠视生命的人,能给杭园园温暖的一生么。
自己是不是总在自己的方向上越走越远...还走的回去么。
“多少钱?”林修收回自己的思绪,然后看着那磕了一口缺口的瓷碗说道。
“二十块。”老人毫无起身,只是打量着手里的收音机,似乎收音机比林修的钱更为有趣。
林修抽着一张纸币放在桌上,用那瓷碗压着,然后提起手提袋,准备离开这处小店。
老人只是看了一眼林修的背影,就又收回了视线。
而林修迈步门前,脚步却是微微一顿,他转着头看着老人问道,“我有很多没用的钱,你要么?”
“...”老人一时没有弄懂林修的话语意思,他满脸皱纹的看着林修,似乎有些不明白面前年纪估摸只有自己一半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林修抽着一叠钱钞,然后将那钱钞放在桌上。
然后林修看了眼老人,迈步朝外走去。
老人瘸着脚走到桌边,他拿起钱砖一抹,然后看向离开的林修。
“喂!小兄弟!”老人朝着林修喊道。
林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那老人。
不想老人一手挥出,将那钱砖抛了出去。
林修一手握住,然后他定定的看着老人。
“你比我更需要这些钱...”老人咬着满是褶皱的烟,便看着林修继续说道,“往西走,那里有我们夏国人。”
“...”林修看了眼手里的钱,然后转身沿着街道走去。
而老人点着烟烬看着林修离开,他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摇摇椅走去,一边嘀嘀咕咕的说道。
“一把年纪了...都要死的人了...拿钱有什么用...”
...
“簇”
林修一手将那钱钞收起,他定定的看着街道尽头。
这条街头,有着高耸的大楼,甚至一条老旧城铁还轰轰轰的呼啸而过。
而林修就这么呆呆走出小街道,面对着路口的交叉十字,一时怔怔。
“西...哪里是西...”
林修抬着手试着给自己辨清方向,可惜灰蒙蒙的天空一片拥挤,高高低低的城间楼房,让林修根本辨不清西的方向。
所以呆呆的林修转着头看向一侧正牵着小女孩走过街道的宝妈...
他本来想去问个路,只是不想小女孩眨着黑黝黝的大眼看向林修,林修却是脚步偏转,未敢行进。
他调着头,朝着一侧正聚在一起抽烟的三个青年走去...
那三个青年正晒着太阳抽着烟,不想林修就这么直挺挺的朝着他们走来,他们均是面色不善的盯向林修。
“怎么!”一个青年皱着眉看着林修,一手拿下嘴边的香烟,朝着林修喊道。
当然,他的态度算不上很好。
而林修思索着,便出声问道。
“我想问一下...西在哪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