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啊月侍候着太后梳洗休息，眉宇间还有不曾化去的疑惑，她小心而恭谨的开口:

“奴婢不明白，今日太后娘娘虽处处帮着褚小姐，可是她好像不大领情。为此冷落了大司农的女儿，怕是不值当”

太后抚摸着自己保养得当，依旧乌黑亮丽的秀发，用梳子轻轻梳着。

道:“她自然不会领情，她若是这么快就领了恩，靠拢过来，那她就是褚桃夭了”

“那太后为何还要……”啊月将她头上的发簪摘下，小心放在首饰盒里。

“你不懂，她是皇上的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而且，说起当年的事，也是我们亏欠了她。加上现在忠义侯也回来了，我们更需要她。”

“至于林家那丫头，回头给些赏赐，她是聪明人，会识大体的”

她们的言语间没有提及刘清璇，在太后眼里，一个没有实权的官员小姐，实际上不算什么。

白天之所以插手，不过是为了让桃夭进入大家视线，让人知道皇家对她的恩宠，也是提醒她。

只有皇家，才能给她做主，给她清白，不然任她有一百张嘴也不会如此轻松过关。

说到底，她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女子的性命呢。

“跪安吧”太后站了起来，在层层放下的床帘中隐没了身影。

…………

因为办了诗会，到了晚上相府的下人依然在忙碌的收拾着。

洛灵雅陪着丞相夫人用了晚膳，又逛了会花园才回到主屋。

一坐下来，丞相夫人就开始责怪起洛灵雅的所为。

“你今日太大意了，故意让我冷落了褚桃夭就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刘小姐是你帮林蹁跹寻来的，那毒也不是刘小姐下的。这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

“母亲不要生气，女儿不过是同她开个玩笑，谁知道林蹁跹如此大胆，竟然下了毒。”洛灵雅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母亲喝杯茶消消气，女儿下次一定注意”

丞相夫人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的女儿，她是京中最有才气又有美貌的女子，每每同其他夫人说起，自己都是备感骄傲的。

可是她就是太有主意，万事都要自己主做，半点由不得他们。

现在满二十还不嫁人，再这样下去，怕是再有贤名也没人再娶，总不能给人做填房。

“你与那个齐世子如何了，我看他今日也来了，你要是真有这个意思，我就去同你父亲商量，给你们……”

只要她点头，就算让相府先提，丞相夫人都是愿意的。

“母亲，女儿先告退了，你好好休息”

洛灵雅起身，避开这个话题，福了身子行礼，转身往门外去了。

任由丞相夫人在身后“雅儿……”的唤她的名字也不回头，直往黑暗中走去。

她的心思，怎么会在那个精于算计，总是满脸虚假笑意的齐越身上。

她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圆月，柔柔的一笑。

她倾心的那个人，是如这月光一般纯净高远，满腹才华又不献于人前。时而如高山冰雪，清冷卓绝，时而温柔浅淡，就像头顶这月光。

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他的笑为自己绽放，成为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本以为四年前他走后这个愿望就再也无法实现，可是他回来了。

不管回来的原因是什么，起码回来了。

想起傍晚见到宇文灼烨的情形，她的手握紧，然后放松。

双手覆于身前，昂首挺胸的大步离开。

现在的一切都不算什么，只有笑到最后，才是赢。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打在白玉般的脸庞上，床上的人儿不耐的用手挡在脸上，翻个身继续睡。

流月端着洗漱盆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她噗呲笑了一声，上前摇了摇桃夭的身子。

“表小姐，该起床用早膳了”

“不要摇我，让我再睡会”伸手拍开流月的手，桃夭往床里面挪了挪，抱着被子蒙着头，眼睛都不挣一下。

流月无法，左右想了想，才想起少爷教的那个方法，笑着转身出了房门。

当臭草的味道远远传来，桃夭瞬间睁开了眼睛，直起身身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盆栽，她伸手远远挡着，嘴里大喊:“停！”

流月果然停了下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表小姐醒了，奴婢正想撑着表小姐睡觉有时间，把这盆植株端来撒点水呢！”

抬臭草进屋里撒水，谁信？

恐怕这个院子里，没人不知道自己最讨厌臭草的味道了，说不是故意的，怕不是当她是个傻子。

手指握拳，食指一指门外:“出去”

“是的，表小姐”流月俏皮的行了礼，吐了吐舌头端着臭草转身又出去了。

心中暗暗想着，还是少爷的办法管用。

流月进来的时候，桃夭已经起来，自己在洗脚了。

看到流月，桃夭放下帕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一旁架子上的衣裳穿上。

“今天什么时辰了？”她问道。

流月上前帮她理顺衣摆，道:“已经辰时三刻了，夫人她们都去敬国寺进香去了。”

“进香？”桃夭疑惑的看向流月:“为什么要去敬国寺进香？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也算不上，只是小姐就要出嫁了，夫人她们去给她求个平安幸福。”

“哦，原来是这样。”桃夭懂了似的点点头。

“好了，表小姐先去用膳吧。”

把桃夭按在梳妆镜前，帮她把头发简单梳起来，配上两根簪花点缀。

流月颇为满意自己的手艺。

只要不出门，桃夭都不喜欢弄繁重的装扮，总觉得不方便，流月也就随了她的心思。

“对了，昨晚我是怎么回房的？”

起身向着外面走去，桃夭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她记得自己昨晚跟着宇文灼烨一起在车内休息，宇文灼烨睡着后自己也跟着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她就自己房间了。

“是少爷带您回来的，说您说得沉，叫不醒，就把您抱回来了。”

流月没说的是，宇文灼烨将抱回房时，还摇着头甩了甩酸软的胳膊，嘴里说着:

“怎么睡得跟小猪一样沉，这身体也跟小猪一样重了，这每日吃了多少啊”。

好巧不巧，这话又被后面跟进去的流月听到了。

只是少爷当时瞪着眼狠狠地威胁了她一番，说是:“要是你敢告诉她，本少爷就把你发卖了，卖到最苦寒的地方去。”

故而，流月虽然忍笑艰难，还是没敢跟桃夭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