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病?”
徐荣愣了一下,有些迷糊。
河首地势居高,这一点自己非常清楚。自从宋建进犯以来,国朝也多次商议讨伐宋建一事。而这其中,最难克服的就是高原。
陇西及周边一带汉胡,皆言高原有神明相助。入其地者,皆吸吐困难,病疾丛生。而自长安最新传来的信报,则是称呼其为高原反应。
但现在,张任又称呼其为瘴病。
张任见徐荣不解,当即又言道:“老将军不知,河首地域殊于他处。居于簇的胡夷,不受此影响,于是自称有神明庇护。久而久之,也就传了出来,尤其是益州多信鬼神之道,奉其名者甚众。”
“而后,一连数十任益州刺史,皆为此言所惑。毕竟吾等中国之人,居地之中,神明却庇佑夷地,何以服民。此外,益州山地深林众多,瘴气丛生。其中不乏与高原之瘴病相似者,误入其地,难以吐吸,又言其为瘴病。至于长安之,任也不是很明了!”
张任一边着,徐荣也认真的听着,转瞬便明白了其中所在。河首诸羌想以神明之名,故弄玄虚,以阻兵进抵。而中国之地,自古便蔑称四方异族,以增中国生民心气。
其究根到底,也就是一种类似瘴气的疫病。
不过,听张任先前所,这种瘴病的厉害,可远超南中的瘴气啊。
三成人马中其瘴,悉死。
这般威力,放眼下,没有几支部队扛的住。
张任率领三千精骑,衔尾追杀,不断获胜,自是能够将疫病造成的影响给压到最低。再加上其部兵马不多,强撑着走了个来回。
可现在陇西一带大军五六万人,若入河首,宋建远避。大军无法以胜战维持士气,久而久之,中病者十三,死者众多的情况下,自溃都是有可能的。
河首之地,不好平啊!
默默暗自感慨一声,徐荣眉色间带着不少忧愁。
次日。
狄道城,迎来了凉州都督苏则大军的归来。
第二军一万六千余人,携带着近四万汉中民夫,于城外驻营。苏则、傅燮等人则率亲卫,纷涌入城。
仇池氐兵,则是率先返回汉阳休整。唯独杨腾之子杨驹,带了百余亲卫,继续追随苏则征战。毕竟,父亲深受重伤,月余不能起,此般之仇,焉能不报!
很快,得信骑汇报的徐荣,也带着前沿诸军大将,返回狄道。
简单的见过礼后,不大的厅堂内,聚集着大周近半的军中重将。
前将军徐荣,镇西将军、凉州都督苏则,镇北将军张任,安东将军傅燮,平北将军张济,安西将军张猛。又有一众副将程银、杨儒、马腾、韩遂、李桓、张绣,师帅郭援、赵昂、孔信、李暹、李利、樊勇、胡车、段琼、李敬、蒋石、李俊、田乐、王灵。
几乎国朝在凉州境内集结的军中将帅,悉数至此。
前沿大军,完全可以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空虚之际。
众将落位,徐荣也不多废话,直奔主题,言道:“宋建逆贼,犯吾虎须,今日大军云集,所图者,便是一战灭其众。河首一带的疫病,想来诸位也多少有过了解。具体的本将便不多言了,只有一句话,告知诸军。此战未能全歼宋建,纵是大胜,亦作无功。”
此话一出,厅内不少人都皱了眉头。
也就是,这场仗必须将宋建给击杀在安故咯?
“这句话,是大王的原话!国朝有野战军七,骑兵军二,守备军二。现在,为了消灭宋建,抽调了野战军三,骑兵军、守备军各一,精兵近八万之众,民夫十余万供给粮秣。不到五万的羌贼,诸位可有信心!”
“末将等必不负大王所托!”
徐荣一把高诚抬出来,诸将再不敢有所迟疑,当即执礼齐喝。
“好,那下面,诸军需谨从军令!”
徐荣冷着眼,端视一声,继续道:“张任,后日大军出营,进攻宋建。汝亲率精骑一万,佐吾军阵!”
“末将得令!”
张任起身应下。
“程银,汝率骑兵军第二师,绕至白石、枹罕,务必不得放羌兵一将一卒逃脱。”
“末将得令!”
程银拧着眉头,接下军令。这任务有点不好办,白石、枹罕并非宋建唯一的撤退之路。战局不利,宋建可择通畅之道,南下临洮,而后西去。或者直接西去,翻越连绵山谷,进入枹罕地区,再南下归河首之地。
两条道路,中间相隔着二三百里的山路。延绵不断的大山,想要堵住撤湍宋建,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来日与宋建作战,第四军万余人充为中军,第二军负责两翼,骑兵军主力压阵。四万余人,必胜宋建!”
“诺!”
“张济!”
“末将在!”
“稍后,立即回营,领第七军所有将士,从首阳,直去漳县。后面,本将不管汝用什么法子,务必拿下抢占临洮,断了宋建后路!”
“末将明白!”
张济深吸一口气,愤声大喝。
狄道、首阳、襄武、漳县、临洮,由一条官路相连,出诸县邑之郑只是,数年战乱下来,这条官道早就荒废了。而且,自漳县到临洮那段路,一点也不好走。
宋建之所以没有沿这条官路进攻狄道,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还有便是这几个县邑虽然荒废了,可城池扔在。经此路铁定会被狄道的周兵发现,到时候只需沿途设防,羌兵想要打到狄道,还不晓得得多久呢。
相比之下,沿洮水北上,一样有段难行的道路。可只要过了这片山势险要的地段,便可以直抵安故城,兵锋也顶在狄道的腰腹。
“此战,想要歼灭宋建,并不容易。但本将要求也不高,要么杀了宋建,要么斩首四万以上。做不到的话,尔等自己想办法!”
临末,徐荣撂下一句狠话,杀气腾腾。
众将皆是抚手应之。
稍后,诸将退散,厅室内徐荣只留下了苏则、傅燮、张任、张猛四人。另外一名军将张济,因为任务特殊,便先行离去调派兵马。
“文师、南容,汝二人刚回不久,老夫与彝凌自作主张,定下此署,可有异议?”
“文良兄,吾等纵是在枹罕、白石、临洮断了宋建归途。可其部亦能逃入山林,方圆二百余里的大山深林,想要彻底歼灭此獠,怕是不易啊!”
苏则久居西凉,对于陇西一带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枹罕、临洮、狄道之间,数百里内谷壑纵横,山高林密。一旦羌兵进入此间,他们这些不善山林作战的周兵,能否再胜都不好。
“无妨,这一战,要的便是在安故,击溃宋建主力。而后,不论其是退回河首,还是逃入山林,都将无法再掀起风浪。为明岁大军西进河首,荡清宵逆做准备!”
“国朝那边,不管益州战局了吗?”
“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那贾龙、任岐等人怎么办?看着他们送死?若此,日后想要招敛益州豪族,只怕无人相应啊!”
“那又如何,吾大周一次定不了巴蜀,那便两次,三次早晚有一日,必能平定巴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