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站在繁闹的洛阳街道的人群中,目光紧紧盯着一名常人打扮的家伙,心里不由阴笑一声。
随后,与身后厮仆道:“行了,汝先回去吧,代某谢谢兄长。”
“先生,这符玺郎乃是袁家家臣,能力不怎么样,喜好巨财。先生还需备下厚礼,若是少了,恐怕这厮也未必会向陛下引荐先生。”
不明所以的厮仆,还好心好意的与郭嘉说道了一句。
郭嘉冲其笑了下,说道:“多谢了,某稍后就去准备。”
“那小的就先回去了,告辞。”
“路上慢些”
“多谢先生关心。”
小厮告辞后,心满意足的在人群中穿行。
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不让自家主君引荐,非要寻这好财的李就。不过,先生待人还真是和气,自己一个小厮,都有礼有节,看来应该也是迫不得已吧。
郭嘉看着远去的小厮,颇感有趣。
有他那句话,自己也不用再去废功夫打听那李就所好了。
稍后,郭嘉也消失在闹市之中,转进了一家酒肆里。
粗糙木案,一只瓷碗,一坛浊酒,三两下酒菜。
郭嘉独自坐在一角,无视周围的饮酒之人的喧闹,自顾自的饮着。
没两刻,一坛子酒便下了一半,案上酒菜,也去了三成。
郭嘉舒舒坦坦的打了个酒嗝,目光看向外面,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
片刻后,一名披金戴玉,浑身上下充满壕气的胖子,走进了这座酒肆。那对小眼睛,在酒肆内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坐在角落的郭嘉,当即踱步至前。
刚坐下来,胖子就端起酒坛,给自己斟了一碗。
还没喝呢,便言道:“先生长途跋涉而来,但也不能如此擅饮啊”
“胖子,汝要是敢说些什么,信不信小爷让汝去交趾活动活动筋骨?”
郭嘉白了一眼,口中毫不留情。
胖子尴尬的笑了下,摆手言道:“咳咳情况打探的差不多了,跟那小厮说的不离样,好巨财,寻常厚礼,难见其面。另外”
“他是李丰之子!”
胖子身子前倾,小声的与郭嘉说了后面一句。
郭嘉眉头一拧,歪着头问向胖子:“李丰是谁?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李丰就是他杀的!”
胖子手指往上面戳了戳,低语道。
郭嘉目光一怔,这就麻烦了啊!
怎么还牵扯到了私仇?
“行了,某知道了。稍后,把李丰的情况打听一番,传给吾。”
“没问题。”
“那吾先回去了。”
说完,郭嘉便起身离去,独留下胖子在那吃喝。
在城内绕了大半圈,郭嘉便来到了调查司的秘密据点,一处闾里。
把守闾里的壮勇,丝毫未作阻拦。因为,这位先生是闾长的亲戚。在洛阳,小小的闾长屁都算不上。但在这安平闾里,那可是二把手呢,一把手就是官府派来的吏卒。
回到住所,郭嘉便静静的等待着下面人的消息。
直到夜落星稀,闾长才跑了回来。
“打听清楚了,李丰死后,袁术封其为新平侯,由李就嗣爵。而且,听传闻,袁术也知道李就贪财的事,但从来没有管过,反倒是时不时还会赏赐李就。可见,其深得袁术信重,想要收买只怕不易。”
“嗯,某知道了,休息吧。明天,吾亲自走一趟!”
“嗯好,某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厚礼,置放在胖兄那里。”
次日一早。
郭嘉收拾了下衣饰,再度出了闾里。
刚到胖子府上,其就已经准备妥当,二人也不迟疑,领着几名小厮,赶着两辆车马,往内城而去。
入内城门,胖子大手一挥,直接给守门的将士甩了句,下班后到张家酒楼去取些吃用。
守门楚兵似乎也跟胖子很熟,闻言后直接就放行了。
直到几辆车马走远,士卒才议论纷纷。
“头,这胖子还真是有钱啊。三天两头的往内城跑,那些权贵估计都快被他给喂饱了。”
“废话,没有内城的这些人撑腰,他张用能搞起那么大的酒楼?知道吗,上回某可是亲眼看到太子殿下,也去了张家酒楼呢!”
“真的?那咱们以后,还收不收胖子的赏了?”
“收,这是规矩,不能破!那些权贵们吃肉,咱们总得喝口汤啊!”
“还有,以后别他阿母的胖子胖子的叫,让人家听到了,尔等这汤也别喝了。”
“行嘞。”
郭嘉的感觉,和那些士卒没啥区别。
尤其是看到胖子这家伙,碰见洛阳内城诸府的家臣,也都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更是感叹不已。
张家酒楼,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但其实一点也不普通。
在洛阳城内,足足占了一个闾的规模,这酒楼仅是规模,就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更何况,酒楼也不仅仅只是喝酒,更有汉女作乐,胡姬乘舞、士子赋兴,文生点笔。
时至今日,这张家酒楼,恐怕是大楚境内最出名的士子聚集场所。
而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是,酒楼内置放着不少当世大儒的时论、书法、五经点注等等文学作品。
它们,才是张家酒楼最壕的地方。
区区一个来往西域的商人,自是没那个本事做到这一切,但不代表大周没有这个本事。
有人生疑吗?
肯定有,但没什么用!
因为这是弘农杨氏的产业,张用也不从事间谍工作,无论是大周还是大楚的人,只要不是周楚两国机密,都可以从他口中得知。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李府。
见到了李就,郭嘉没有太大的感观,形貌普通。
而张用在给李就引荐了郭嘉后,便径直离去了。
厅堂内,只剩下郭嘉、李就两人端坐。
李就呡着茶,郭嘉静坐仰歇。
一会儿,一名小仆跑到李就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李就面容当即现出喜意,看向郭嘉,言道:“赵先生,手笔不凡啊!”
“面见新平侯,岂能小气?”
“哈哈先生说笑了。不过,就倒是好奇,先生是如何能让张用又是出力,又是出钱的呢?那家伙,虽说大方,但可也不会白白出手。”
李就带着邪笑,注视着郭嘉。
郭嘉点着头,环视周围,遂言道:“新平侯,可否单独详谈。”
李就也不在乎,冲着周围仆人摆了下手,示意彼等退下。
而后,言道:“先生,可以说了吧。”
“在下乃是赵人!”
“嗯?”
李就眼睛一眯,自语道:“赵人?有意思!”
“今日前来,某想问问新平侯,对这天下大势如何看?”
“天下大势?哈哈就才薄学浅,不知大势如何,惟知效忠陛下,尽人臣之道。”
看着李就说出这话,郭嘉皱了下眉头,摇头言道:“既然如此,那某也不多说其他了。如今,周王称帝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眼看着周、楚皆称帝,吾家大王不免也有些心思。但承于汉室,纵要禅让,却也缺了一物。”
“何物?”
李就目光凛冽,自己身居何职,谁人不知。赵王称帝,缺了一物,不出所料,便是那至宝了。
郭嘉嘴角一笑,言道:“新平侯何必明知故问!赵王也不吝啬,若新平侯能奉于吾王,万户侯,世袭罔替。此外,李家永为袁氏家老!”
“呵”
李就轻呵一声,不再说话。
郭嘉也不心急,继续慢慢说道:“楚国之势,某不用多说,新平侯也一清二楚。周国之谋划,在于弱楚。不出三载,楚国势微,吾大赵势必南下,楚国挡不住,周国也一样挡不住。待扫荡中原,整合袁氏力量后,区区曹操、刘琦、孙策,不足挂齿。而周国,有光武之事在前,也不过是多废些功夫罢了。”
“另外,吾家世子早已过继与长公子,嗣安国侯。新平侯莫要忘了,汝是袁氏家臣,而不是袁术家臣!何况,君以为吾赵军南下时,就没有袁氏门生相投吗?李家于袁氏诸臣中,本就声名不显。到时,再从众相投,新平侯一爵反倒可能成为祸害啊!”
“这”
李就不由蹙起眉头,心中产生了犹豫。
正如赵先生所言,若是赵国南下,楚国根本挡不住。势如破竹之下,鬼才知道那些忠臣们有几个人会为陛下效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王将其长子袁谭,过继给了袁基公子。
不论是陛下,还是赵王,都不是袁家家主。真正的袁家家主是嫡长子袁基,嗣爵安国亭侯,他才是袁家家主。
而他死后,本该成为接任袁家家主的陛下,被袁绍以长子过继给袁基之法,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