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卿认为,赵军可能会针对吾军耍些诡计?”
“陛下,如今弘农有六个军,十万之众。而河东、西河一带,则有七个军,十一万众。二十万大军在侧,赵军岂会不防。所以,赵军想要并下中原,必然有对付吾军的计划。”
袁涣说完,高诚看向郭嘉,以正常思路来看,袁涣说的一点都没错,更不用说面对的是袁绍、田丰、沮授了。
郭嘉沉了下脸,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调查司在赵国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赵军要对付国朝的消息。所有的信息,全都是赵军严防死守,打算以城塞之险,拒吾等于外。”
边说着,郭嘉的脸色也逐渐凝重,自己有些大意了,这么明显的疑点,都给忽视了。
“看来,还有吾等未曾猜测到啊!”
听郭嘉说完,袁涣也是短叹一声,皱眉苦思。不过,没有头绪,怎么想似乎都在做无用之功。
就在这时,高诚站起身来,扫了眼帐内众人,面色带笑说道:“诸君,不必深究于此。时间,会让阴暗逐渐浮出水面。吾等,只需要等待即可,而不是迈进黑夜,寻找阴暗!”
“大王所言甚是!田丰、沮授皆世之大贤,谋略出众,万不可跟着彼等的脚步走下去啊!”
老而弥精的贾诩,也是神色轻松的说道一句,似乎就不担心田丰搞什么幺蛾子。
众人神色各异,依旧对于此念念不忘。毕竟,人的好奇心,以及对未知的追索,就是人类发展至今的主要因素。
“文先,长安那边状况怎么样了,秋收没耽搁了吧!”
高诚将话题一转,说到内政之事。
杨彪应声出列,执礼言道:“回陛下,臣昨日尚与阎相通书一封。从信中之言且看,阎相甚是轻松写意,应是未误秋收。”
“哈这可多亏了文先良策啊!”
高诚闻言,也是一喜,赞扬说道。
此次调动二十一万大军,分屯河东、弘农,对于国朝的压力非常大。尤其是民夫的供需,二十万军队起码也需要四五十万青壮来运粮。虽说国朝在春耕农闲后,便征召民夫,往河东、弘农运输粮秣。
但真到了现在大军一出,数不尽的仓库,说不定瞬间就空了。
而杨彪的良策,也很简单,那就是分工制。使征召的民夫,不再像以前那般,悉数聚集在一起,然后由军方人员负责调配。而是先以总参寺的计划总略定下国境内粮道,然后使各郡各县征召的民夫负责当地,分段运转。
当然,即便是分段运转,仍需要征召一部分民夫,专门负责将聚集在长安和弘农两个郡级转运站的粮食,给送到前线。
虽说征召的民夫还是有不下五十万之数,但其中八成都是在当地当县运输。最远也就是两天功夫,就能回家。对于民夫思乡之情有了很大的缓冲。
自古以来,凡征召大量民夫,无不是因民夫久日在外,夜夜思乡,导致人心不稳。尤其是农忙时节,老百姓把地里的粮食,看的比命还重要,不得归乡的状况下,不出事才怪。
杨彪之策,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一隐患,而付出的代价,自然就是粮秣输运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大周诸军停驻在弘农,一是在等待赵兵和齐兵大打出手,二便是屯积粮秣,减少后方压力了。
高诚对于此,并不在乎。朝廷一开始就抱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所以不需要着急。而且,在国朝境内转运粮草,消耗的也算不上多,大周还熬得住。
最好是在秋收之后再动兵,那就完美了!
“科举射策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此番正值大战,朕可能赶不回去参与此盛事了。”
“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善于用人之才,又持重有余,明君之像也。尚有阎相这般重臣辅佐,科举射策一事,当无恙也!”
杨彪先是夸赞了一番太子殿下,然后才说到重点。
高诚也点点头,认可了后半句话,至于前半句,自动无视了。知子莫若父,龑儿那性子不捣乱就算是好的了。自己真正放心的还是阎象和蔡邕两位老臣,有这二人在,既不用担心政事,也不用担心太子会搞出什么乱子。
留太子监国,怎么说呢,算是无奈之策吧。
不同于当大王的时候了,这当了皇帝,很多事就必须有个交代。不仅是给江山社稷交代,更是给朝臣交代。
有太子监国,即便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龑儿也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啊呸出个屁事,自己在弘农呆着,能有啥事!
高诚微微摆了下头,把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散去,而后继续与杨彪、钟繇、张松等人,问于国朝政务之事。
帐内的一群将校们,则是聊无兴趣的听着陛下和尚书令、侍中、中书仆射的对话,煎熬的等待着陛下散会的号令。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当散字从宦官口中说出后,一应将校,如闻,纷纷秉礼告退。
出了御帐,廖化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明白当初军将他们没一个愿意来御帐的缘故了。这聚议,还真是有点让人头疼。
前半段还好,谈些军略之事,自己听得懂,也能学些东西。可后半段陛下跟文官们讨论政务,自己听的再明白又如何?
军政分家,这辈子自己都不可能接触到政务的事!
“阿翁!”
站在辕门外,廖化看到义父出来,当即迎上前去。
“嚯,好小子!来,给汝引见一下。”
韩武自然也听到了这声亲切的呼唤,看到义子廖化的时候,也是止不住的洋溢着喜色。而后,拍着廖化的肩膀,继续说道:“这位便是第五老将军,还不快快拜见!”
“末将廖化,拜见老将军!”
廖化也不迟疑,当即躬身拜礼。
第五儁注视着这位与萌儿看起来差不多岁数的小将,又瞅了瞅韩武,疑惑道:“韩老弟,老夫可从未听闻汝还有如此虎子,不厚道啊,哈哈”
“第五兄,元俭当初与某有缘,以为假子。再者,元俭又没有文始那般能耐,声名不显,某也不好张扬啊!”
韩武莞尔一笑。
第五儁拍了下廖化的肩膀,言道:“好小子,现在军中,任何职啊?”
“回第五将军,末将于赵军将帐下,任师帅一职。”
一听廖化自报官职,第五儁再度看向了韩武,张眉瞪眼的说道:“老韩,汝这就不够意思了,元俭年纪轻轻,便已担任师帅一职。文始这小子,若非老夫提携,还在函谷关呆着呢!”
“兄长所言不错。朝廷拢共十八个军外加西海都护及无当飞军,师帅数一个遍也就三十三人,这还叫声名不显?”
第五伦亦是打笑一句。
“二位老兄,是吾的不对,吾的不对。走,回帐一起小酌几杯!”
“那也得等等文始那小子,君荣兄让老夫好好看着这小子,岂能不管?”
“也好,正好让元俭、文始他们认识认识,都是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是极!”
廖化站在一旁,至始至终都没能插上一嘴,不禁有些沮丧。好在,此次奉命来弘农,应该要呆上很久一段时日,与阿翁相处的机会多的是。
倒是那士孙萌,让廖化有些好奇,先前在陛下御帐内,一群大将、朝卿在前,自己区区一师帅,只能窝在后面,根本没看清那士孙萌的面容。不过,这个名字似乎也有些熟悉,彷佛以前在哪听过。
不一会儿,士孙萌终于出了辕门,朝着第五儁等人走来。
“孩儿拜见外舅、外叔,拜见韩将军!”
士孙萌冲着第五儁、第五伦一一见礼,到了廖化面前时,却突然愣住了。一来感觉此人似乎面熟,二来也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第三军师帅廖化,字元俭。”
“在下第十军师帅士孙萌,字文始!”
二人见礼后,都感觉有些怪怪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而,几位长辈在前,也不便多多问及。
“文始,何故如此慢也,让老夫等汝,成何体统!”
待到士孙萌见礼毕后,第五儁当即板着脸,教训士孙萌。
士孙萌嘴角一苦,也不敢反驳,说到底还是自己失礼在前,只好解释道:“外舅,孩儿这不是好不容易和皇甫兄谋面,故而逗留的有些久了。”
“唉皇甫郦,也是青年才俊。可惜,皇甫老将军”
“皇甫嵩世之名将,心念汉室,终为其忠,却被刘备竖子杀之,可恨可悲可叹!”
第五儁和第五伦两人,一人一语,无不是在感叹着当年久负盛名的皇甫嵩。
可自从皇甫嵩死后,其子坚寿、其从子郦便一直跟随朱儁。先投赵国,后叛赵归汉,至于真定,朱儁战死,晋汉灭亡。二人,也回到了国朝境内。
不过,若非射坚举荐,只怕朝廷上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二人在扶风境内隐姓埋名呢。
“皇甫嵩的确厉害,某当年追随陛下,平定黄巾,也见过皇甫嵩。”
韩武的话,不冷不热。当年张安将军为袁术所害,皇甫嵩、朱儁二人逼迫陛下一事,他可忘不了。
第五儁自然也明白韩武的心思,这种事放在现在任何一位大王元老重臣的心中,都不可能忘记。而韩武,在知道其将担任自己副将的时候,早就打探出了其底细。
从陛下出凉州平江夏乱开始,就一直跟着陛下,打过了每一场陛下经历过的大战。可谓是实打实的老人,而且也是宋斌的人。
皇甫家的俩小子隐姓埋名,就是因为宋斌的存在。生怕宋子文把他二人给宰了,替陛下和那些追随陛下的老人出口恶气。
当然,现在射坚也没好过到哪去。眼看着国朝有很大的机会在此战中夺回洛阳,他的河南尹又能名副其实的时候,又传出消息要被扔到凉州那旮旯了。
射援倒是因为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让宋斌无可奈何,连带着其妻兄皇甫坚寿、皇甫郦也终于不用再隐姓埋名了。
“走,回帐再叙!”
想到这里,第五儁就不再往下想了,而是与几人说道。
五人很快就回到了第十军的中军大帐,相谈甚欢。
夜落之后,帐内几位长辈,还在阔谈。
廖化和士孙萌,倒是偷偷溜了出来,来到士孙萌的帐内。
“元俭兄,萌初见兄,甚有种熟悉之感,吾二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说了两句后,士孙萌便直奔主题。
廖化微微一笑,言道:“文始所问,正是化之所惑也。若是说道起来,吾二人最大的可能,还是当年在洛阳与楚一战。那一战,化经走过函谷关不少次。”
“非也非也,洛阳大战的时候,萌还不是函谷都尉呢。也就是洛阳大战,某在大谷关伏击了楚军一部,才有了点声名。”
“那文始有没有参与徐车骑指挥的最后一场交锋?”
“当然啦,参加了洛阳大战,最后的落幕一战哪能不凑不上去。哎元俭兄是不知道,那时候萌领的还是京畿守备军一校,战力低下。要不是伦叔帮忙说道,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想来应当是那次大战后,吾二人有过谋面。可惜,时间太长了,都记不清了。”
“哈哈此乃缘也。不曾想,今日再聚!”
“来,满饮!”
“满饮!”
二人同笑同饮,咽尽浊酒。
“洛阳大战是文始第一次上阵?”
饮完,廖化便开口问道。
士孙萌点了下头:“嗯,第一次。以前一直在京畿守备军里当校尉,有家父照顾,甚是享受,可是非萌之所愿。”
“化,第一次上阵的时候,还是十四年前呢!”
“十四年前?萌观兄长也未长几岁,缘何”
士孙萌一惊,有点不敢置信。十四年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啦,自己还在读家学呢。
“不对,今年是明武六年,十四年前,不是中平元年吗?那时候,黄巾叛乱?”
“准确的说是光和七年。那年,天下大乱,化生父母尽丧于黄巾之乱,某当年十二岁,亦被挟裹。也许,苍天照顾,跟着黄巾贼走了好多郡县,打了好些败仗,竟然活了下来。”
廖化感慨言之,不禁回忆起往年的那些不堪。
士孙萌不会理解廖化的感受,所以也越过了此事,问道:“那元俭兄,何时与韩副将认识的?”
“丰镐一战!”
“嘶”
士孙萌大眼一蹬,有点
有点离谱!
若是依元俭兄之言,其出身黄巾,那在丰镐一战中,就是陛下的对手。然而,丰镐大胜之后,陛下可是屠杀了所有战俘。
“不用惊讶,化运气好,碰到了义父。义父当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军候,那时见某胆略非凡,其妻小又亡于羌乱,便生了认吾为义子的心思。杀俘的时候,化被义父藏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到光禄勋寻上义父,某出身黄巾的身份,才为他人所知。”
“不过那时,义父就已经是武关都尉了,光禄勋也就没再过问。而后,化参加了与关东诸雄一战,打了虢亭会战,打了孟津之战,也经历了首阳惨败。命大,逃了出来。然后军改,在蓝田大营熬了些时日,第三军成立后,再度出任校尉,参加洛阳大战,参加抵挡鲜卑一战,积功至师帅。而后,又打了平定巴蜀一战,打了伊阙之战。现在,某又要到洛阳打仗了!”
听完廖化一篇长论,士孙萌也不禁感慨一句。
“是啊,吾等又即将回到洛阳,再打一场洛阳大战。不过,对手却换了赵兵!”
“呵,赵兵!孟津一战,若非齐王那阴险之贼,化等早就在孟津杀了袁绍了。现在,再打他袁绍,化必斩之!”
“兄长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