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贾妍儿消息所说之日,酉时未过已是暮色四合,慕云漪已经来到五丈坡,轻身一跃,隐在一棵百年榕树的巨大树冠内。
慕云漪这次并非想要动手,此次得知奚太后与贾元的交易实属意外收获,毕竟设法解救皇祖母和姨母才要紧,绝不可在此时节外生枝。
何况奚太后何其狡猾,虽然她信任贾妍儿,但不代表奚太后真的会在这一晚交易“真货”,极有可能这一切都是烟雾弹,扰乱他人视线,然后另择其他的时间或地点交易。
慕云漪若有所行动,除了让自己身陷险境且打草惊蛇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她答应过慕修,会好好保护好自己。
戌时一刻,六七名身着青灰锦服的人举着火把来到慕云漪不远处的平地上,为首之人便是那日在醉梦楼里见到的那位公公。
不多时,又有约么十来个身穿黎色劲装的男子拿着火把骑马而来,他们中间驾着辆马车,想来这就是隆顺镖局前来押镖交货之人,而那马车里就是奚太后所要的“宝贝”。
就在慕云漪的目光扫向后来的那些人时,一个瘦弱的身影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而天色也暗下来难以看真切面容,但是慕云漪自小在师父贺渊处经过严苛的训练,本能性地会将人的特征习性刻在脑海中储存起来,因此她便即刻从身形动作确定了那人是谁。
她究竟要做什么?慕云漪的心脏狠狠地拧了一下。
那不是别人,正是透露给自己今天这场交易之人贾妍儿。
果真还是引她走入了这条路吗……贾妍儿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慕云漪当下已然猜出几分。
“真是胡闹!“她微拧眉头,手中下意识的摸出弑月以便随时动作。
隆顺镖局的人纷纷下了马,向前缓缓走去,对万公公一行人作揖行了一礼,万公公上前一步,亦颔首回了礼。
然而看着隆顺镖局为首那位皮肤黝黑、身形高猛的男子出示一块手牌以表明身份,万公公同样亮出了腰牌。
互相查验身份无误后,黝黑男子侧身做了个引导的动作,请万公公去马车验货,万公公看了一眼身后的手下们递了个眼色,一同向马车走去。
就在万公公一行人经过贾妍儿身边之后的一瞬间,慕云漪分明看到那黝黑男子不经意般回头向贾妍儿隐晦的看了一眼,而贾妍儿也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万公公的手下撩开车帘的一刹那,贾妍儿与身边一众人向后翻身扑了出去,万公公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那原本为首的黝黑高个男子将手中的火把并着一个坛子顺着马车后窗抛到了马车上,几乎是同时,众人闻到了浓重的火油味。
万公公大叫:“不好,有诈!”顾不得身边人,已经向后扑了出去。
“嘭!嘭嘭!”那马车瞬时爆炸,距离最近的三人被当场炸得血肉模糊。
而这时贾妍儿等人已经退出了一段距离,万公公爬起来之后立即跟未受伤的几人追了上去。
万公公回头看了一眼死去的手下,心中怒火中烧,但很快又阴笑起来,早就担心有意外,他只带了一队人马上来,另有几队手下皆在五丈坡的出入口待命,听得这爆破的声音,他们定然已经行动起来。
果真,贾妍儿一行人未走到半山处,就看到山下几队火光正向山上来。
而贾妍儿和她的手下只有十来个,若真的打起来可能不是对手,于是他们相互递了个眼色,分散开来躲避。
然而上山的万公公手下实在不少,没躲过多久,贾妍儿就被发现了。
虽说贾妍儿遮着脸,没人知道这是女子,但见此人落单又身材瘦小,他们立即追了上来,结果没有想到,这看似瘦小的人倒也有几分本事,转眼踹翻了两人,还摸出了短刺来,出手竟十分利落。
其余四五个人便不再放松,全部围了上来,很快,贾妍儿就落了下风。
一名男子趁她不备,持剑向她的后脑刺去,贾妍儿一个转身避开,而剑尖却将她高束的发髻打散,同时将她系在脸上的黑布划掉,粉白的脸颊上亦留下细细的血痕。
“唔……”贾妍儿顾不得许多,立即摸向脸上的那一处火辣,手上果然全是温热的液体。
就在她分神摸脸的空当,一人猛地踢向她的双腿,一个吃痛,她跪在了地上,其余几个人也快速以刀剑向她靠拢。
就在贾妍儿别无他法,闭上双眼准备束手就擒时,窸窣间从草丛闪出一个戴着兜帽遮着面容的黑影,手中匕首在月光下闪着瘆人的冷光,下一刻匕首已经划破眼前几人的喉咙,利落、致命。
贾妍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慕云漪拽起来向一旁灌木丛中掠去。
向无人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后,贾妍儿再也忍不住痛,轻呼出声来,慕云漪见状,回头看了看身后暂时无人追来,便靠树扶贾妍儿坐了下来。
“你……“贾妍儿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虽然她心中已大致料到是谁。
慕云漪摘下兜帽后,贾妍儿彻底了然,“你果然还是出现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慕云漪厉声质问,却一面又小心的检查贾妍儿腿上的伤势。
“我自然知道,可并不是只有你慕云漪才能为慕修做些什么!”贾妍儿咬着嘴唇,眼里仍是执拗与坚持,“我对原本父亲派来交货的那一队人马动了点手脚,让他们昏迷后捆在了山下的栈子里,然后拿走手牌,跟我的人一起来佯装成交货之人,怎么样,这一招偷天换日还不赖吧。”
慕云漪看着她摇了摇头,心道这姑娘都伤成这样了竟还能没心没肺的笑,“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做对奚太后造不成丝毫影响。”
贾妍儿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慕云漪道:“我没有打算靠着这次行动能打消奚太后的行动,或者动摇她的根基。”
慕云漪从衣角扯下一块布条,叠了两叠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一面问道:“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