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慕云铎这时看向一直被自己护在身后的慕云漪,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全凭她来定夺。
慕云漪也不含糊谦让,端着西穹尊贵血脉的驾驶,对跪在地上狼狈的慕忱道:“敬郡王是否涉罪,不必你多言,朝堂之上自有定夺,来人,将敬郡王及郡王世子押入大牢,听候发落,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听令上前,这些禁军惯会审时度势的,如今安和公主姐弟大权在握,以后便是他们的新主了。
然而慕云漪对于这些人并不完全信任,于是看了秦晟一眼,秦晟立即会意,叫他身边的副将派了一队人亲自押敬郡王父子入狱,如此才算是万无一失。
已过亥时,本该是万物皆寂的时刻,月华台这一出中秋宫宴闹剧很显然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孙言心中更是了然: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
果然,当敬郡王父子被带下去之后,慕云铎就将目光放在了孙言身上。
而孙言此刻也未曾露出惧色,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彻头彻尾都是慕凌的人,与顺亲王慕霆一派从头到尾都是死敌,此刻不论是求饶或是投诚,这对姐弟都不会信任他,更不会放过他,所以孙言索性豁出去了,与他们死磕到底,毕竟自己身为太傅,在朝中尚有一席地位,这姐弟只怕一时之间还不能把自己怎样,其余的便等到之后再从长计议。
于是孙言先发制人道:“世子这般看着老臣是何意?”
“本世子是在想,该如何处置你呢?”慕云铎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仿佛认真地在思考。
“世子说笑了。”
慕云铎闻言,饶有兴趣地盯着孙言的双眼,“哪个同你说笑了?”
“故而方才对公主和世子有所误解,正所谓关心则乱,想来公主和世子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老臣计较的。”
慕云漪看着孙言目色沉静,心中却是暗自啐了一口:你这老狐狸想用仁义道德捆绑我和云铎,岂会让你如意?
慕云铎这一次还未呛声,慕云漪倒是悠悠地开了口:“可是怎么办呢,本宫天生便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这话堵得孙言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安和公主竟反其道而行之,自行坐实了“小肚鸡肠”的名声。
慕云漪毫不理会孙言和在场之人惊诧之色,摊了摊手继续道:“本宫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太傅可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宫既是女子,又是小人,所以啊,太傅这顶高冠本宫可戴不得。”
人群里看热闹的孟漓,此刻听到慕云漪这句毫不讲理的话更是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慕云漪处处隐忍、时时避让,自己险些都忘记了,这才是他的小漪漪原本该有的样子。
这时孙言身边有追随者开了口:“虽说方才孙太傅言辞过激,但一切皆因心系西穹,才不免有些失礼,还请公主和世子宽宥太傅。”
“看来不仅孙太傅惯会避重就轻、祸水东引,就连身边的人都这般巧言令色呢。”慕云漪睨了一眼孙言身边那叫不出名的官员,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孙言面上,“左右今儿晚上也是难眠之夜了,那本宫就当着众位朝臣亲贵的面,好生理一理孙太傅究竟何罪之有!”
慕云铎在姐姐身边负手而立,没再多说一言,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确信,他的姐姐足以一人对付那个老狐狸,而他另一份私心便是他要所有人面对慕云漪时都要怀着最高的敬畏之心!
“孙言出言不逊,侮辱顺亲王,此为罪一僭越礼法、祸乱人心,在顺亲王世子下落尚未明了之时,出言诅咒,此为罪二勾连敬郡王,欲扶植旁支继位,以为己用,此为罪三,这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死罪?!”慕云漪的声音愈发激昂,最后更是直接手指孙言眉心,大喝一声:“来人,还不把这不忠不义之人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孙言挺起胸膛,瞪大了眼睛嘶吼道:“本官是三朝老臣,先帝亲封太傅,你慕云漪不过区区后宫女流,有什么资格抓我!”
“如今你算盘落空,大势已去,本宫有没有资格,似乎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你这妖星,天生异眸,克死生母,拖累生父,如今又回宫中来祸国殃民,西穹之难啊唔”
孙言话音未落,突有一身影突然疾速迫近他身边,下一刹孙言瞪大了眼睛痛呼一声:“唔”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慕云铎手中的短剑已经插入了孙言的腹部。
然而方才为孙言发声那人更因被鲜血溅了满身,惊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杀杀人了”
四周的言官文臣更是从未直面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司谏使跺了跺脚痛呼道:“世子,世子怎可在宫中动手,杀害朝廷众臣啊!”
“因为,他该死。”慕云铎猛地拔出短剑,猩红的鲜血溅染在他茶白的锦袍之上,是那样的刺眼和突兀,尽管如此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掌握生杀大权的死神。
此刻的孙言已经难以发出完整的音节,双眼正的老大仿佛要裂开:“你”
“世间万事万物,本是百无禁忌,可你真是不应该呢,不该说你面前这个女人,还偏偏让我听到。”在孙言即将无力瘫倒下去之前,慕云铎单手抓住他的领子,几乎是无比轻松地将他拎起,强迫他直视自己的双眼,接着说道:“我的姐姐,不是妖星。”
慕云漪怔怔地看着弟弟坚挺的背影,不知为何,这分明已是可以完完全全护着自己的高大男子,却在电光火石间让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个稚嫩的他
那时候慕云铎还是个五六岁的孩童,一起皇祖父带领宫眷贵臣去行宫避暑,一日晚膳之后,照顾慕云铎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来找慕云漪。
“禀禀告郡主,小主子他,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