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黑衣人始终戴着面具,阿翊,你确定那是”年幼时候苏彦也是见过大皇子的,可时隔多年早已印象模糊,何况就算大皇子真的活着,这么久他也早该变了模样,东陵翊又如何能够肯定那就是大皇子?
东陵翊没有作声,只是神情复杂地望着黑衣人已经消失的方向,心中默默道:哥,是你,对不对,你回来了。
“轰隆”
一道道闷雷使得这片昏暗的天空更加压抑低沉,莫衍头也不回,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方才那两人,尽管知道他们并没有追来。与其说是逃离那里,不如说莫衍想要逃离方才处在那里的自己面对东陵翊的自己。
他谋划好了一切,甚至细化到远远地支开了东陵翊,为的就是不想在动手时见到他。却没有料到最终他还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哗”
顷刻之间,暴雨如注,已经跑出很远的莫衍停下脚步,靠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缓缓地摊开自己的掌心,低头看着血水混着雨水流下,直至此时才感知到手上传来的丝丝疼痛。
回想方才自己离开时,不经意地与东陵翊的目光相碰,哪怕只是那一瞬,莫衍足以确信,东陵翊认出了自己,尽管自己始终不曾表露过身份。
这个他不愿意承认和面对的事实就这样赤条条地摆在眼前:他自信可以漠视东昭的每一个人不过是自以为是,至少,他仍旧不知该如何面对东陵翊。
“锵!”
就在莫衍仍在出神之际,一杆长戟穿透密集的雨点朝他刺来,那锋利的尖刺离他后胸不过数尺之距,他感受到了身后疾速迫近的危险,随即侧身闪开。
“嘭!”
那长戟几乎是擦着莫衍的玄墨锦衣而过,接着死死地插入泥地里。
毕霄长戟,莫衍已经了然所来何人。
不出意料,回过头去,司空少杨已经站在不远处,周身笼罩着摄人的戒备与杀意,这倒是不难理解,司空少杨的职责,是守护皇帝安危,而莫衍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到了计划的最后一步,更是差一点得手,取了皇帝的命。
“你有两条路,要么束手就擒,要么,与我动手之后束手就擒。”司空少杨声音嘶哑,一步步地靠近莫衍,仿佛在催促迫使他做出选择。
莫衍面无波动,只心下暗自思忖:皇帝本人并未现身于南苑,而司空少杨和苏彦却已出现,想来此刻外头也已是布下天罗地莫,此次刺杀只能作罢,莫衍自是不惧怕动手的,只是纠缠下去恐更棘手,他需要想法子尽快脱身。
如此这般想着,下一刻,他猛地伸手拔出身旁地上的毕霄朝司空少杨迎面插了过去,司空少杨见状下意识一闪,莫衍随即脱手扔出长戟,接着向后跃身而去。
司空少杨立即明白了莫衍的意图,稳稳地接触毕霄,亦朝着莫衍离去的方向追去。
莫衍未跑出多久,前面冲出一队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后有司空少杨穷追不舍,面前又被侍卫重重包围,看样子只能动手了。
“那就,抓紧时间吧。”话音未落,莫衍已经横刀冲向一名侍卫,那侍卫尚未反应,腹部已经感受到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莫衍已经拔出短刀踱步至另一名侍卫身侧,割断了那人的喉管。
不出半刻,侍卫死的死、伤的伤,这时一名倒在地上的侍卫不顾一切的爬起来,从后面冲上去缠住莫衍,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胸口,涨红了脸,死撑着最后一口气说着:“你这逆贼,不可以走不可以走!”
莫衍的胸口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他心中升起一股恼意,他猛力以肘后击侍卫腹部,在其吃痛松开双手之时转身死死地捏住了他的脖颈。
“呃”
追赶上来的司空少杨正碰上这一幕:莫衍只一只手,几乎将那已经奄奄一息的侍卫腾空拎起,如同捏着一只垂死的鼠蚁,最后重重地甩了出去。
但同时,莫衍随后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引起了司空少杨的注意。
司空少杨“故技重施”,将毕霄刺向莫衍,只是这一次并非冲着他的后身,而是正正地冲着他的胸膛。
果不其然,莫衍条件反射一般护住了胸口处,虽说自我防御是无可厚非,可是莫衍的反应过于强烈,从而令司空少杨发觉出了一丝非同寻常。
司空少杨冷少了一声:“让我来看看这面具下究竟是谁!”说罢向他的面颊伸出手去。
莫衍出手挡住司空少杨的右手,却没想到与此同时自己的左胸口被重重一击,原来司空少杨真正的意图不在揭开面具的右手,而在他的左手。
这十足十分量的一拳砸在莫衍胸口,使得他不受控地向后退了几步,一口血喷涌而出,他死死捏着双拳,强掩由胸口传至头部的撕裂般地疼痛,面上青筋暴起,戒备地看着司空少杨。
“似乎,你身上不太舒服。”司空少杨别有深意地指了指莫衍的胸口。
“对付你,绰绰有余了。”莫衍声音苍凉冷然,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瞬时主动跃身而起,拔出短刀冲向司空少杨。
雷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二人拼死相杀,胶着而难分上下,只是莫衍心中清楚,越拖到后面,于自己越是不利。
此时不远处,十数枚身影齐齐抬手拉起了弓弦,箭头直指莫衍,在莫衍和司空少杨错身分开的刹那,几枚弓箭离弦而出。
“咻,咻咻”
莫衍和司空少杨同时感知到利器刺破空气、疾速而来的声音,一同回头望去,发觉那来自不同方向的箭矢是冲着莫衍一人的身位而来的。
司空少杨心知应当是随后赶来的侍卫出手了,其实当下他心中是有些不快的,他更想要独自擒住这胆大包天的刺客以泄心头之愤,只是眼下不是武断的时候,于是强压下心头的不悦与执念,趁着莫衍躲避一支支箭羽的同时,以无法相抵之势找准他的破绽,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