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先,莫衍眼中确乎是有惊喜之色的,然而转瞬之间,目光又阴郁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好歹盟友一场,本宫来看看大皇子可还安好,若已丧命,总归要意思一下,替你收收尸。”
莫衍凑近慕云漪的脸半分挑衅道:“看样子,让公主失望了呢。”
慕云漪挑了挑眉毛打量着莫衍,“是呢,实在可惜。”
“是念柏多嘴了罢?”莫衍蹙起眉头,心中暗怪这念柏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你这般反常不曾出现,细想便知你的意向了,何须念柏多嘴?”
莫衍忽然揪住了旁的重点,不怀好意道:“哦?反常?所以公主觉得,我不出现在公主身边,便是反常了?”
慕云漪忽然被噎到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何时这般说了。”
莫衍才不管她说什么,一脸满足地刻意点着头道:“好,那以后会尽量多出现在公主面前的。”
“懒得与你多辩。”慕云漪睨了他一眼,随后扫道他手中青布包裹着的物什,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决不能因为自己的出现帮了倒忙,便道:“既得手了便赶紧离开罢。”
莫衍点了点头,将手中包好的牌位放进胸口内。
二人静步离了正厅,正欲从后院离开之时,却又有脚步在身后响起。
“慢着!”
莫衍停下了脚步,心道:这一回真真是不速之客了。
他没有回头,而是立即将慕云漪护在怀中,接着将自己的面具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慕云漪正不知莫衍欲意何为之时,自己的面上已经被他戴上了那张他从不离身的面具,而就是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面具传来的隐约的温度,以及一丝难以言表的熟悉感,只是当下实在不是慕云漪可以探究这感受的时候,因为方才那声音她似乎已经听出来者为谁。
紧接着,身后那个浑厚又略带试探的声音再次响起:“爝儿,是你吗?”
至此,身后之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除去东昭的皇帝、莫衍的生父东陵巽,还有谁会如此唤他?
然而这一声“爝儿”却着实让莫衍厌恶至极,下意识地拉起慕云漪想要强行离去,只是他清楚,既然东陵巽能够去而复返,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然而自己不过是带母亲离开这丑陋肮脏的地界罢了,原本也没有预备躲躲闪闪,只是慕云漪在此出现实属意外,且这又关系到东昭皇室的秘辛,于是莫衍第一时间将慕云漪的身份隐好,以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回来看凝允了,对不对?”东陵巽口中充满了期许。
“我来,带我母亲离开。”
东陵巽闻言连忙向屋内香案看去,这才发觉自己为妻子亲手刻的牌位已经没有了,莲台上空空如也,他上前死死地拽住莫衍的手臂急切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与你无关,反正不是留在这个让她伤心一生痛苦一世的地方。”莫衍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你给朕站住!”
东陵巽上前一步拦住二人去处,却在此时听闻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很快四面房顶亦传来踩在瓦面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皇后娘娘,宅子那边来消息了,动手了。”酒楼的厢房里,一名黑衣人走了进来跪在叶阳皇后面前。
闻言,皇后闭上双眼微微点点头,“很好。”
然而就在这名黑衣人起身之时,门外又进来一人,他们穿着同样一袭黑衣,但后者的神色明显慌乱紧张。
“娘娘,属下有事禀告!”
“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皇后不以为然,这回她调派了十足十的高手,加之早早设在宅子里的暗器机关,那孽障无论如何是插翅难飞了。
“回禀娘娘,皇上的马车回宫之时方走了一半,竟调转了车头。”
“什么?!”皇后猛然睁开眼睛,“皇上他去了哪里”
“皇上的马车又折返回了宅子,此刻人应当已经入了宅子。”
“怎会如此!”皇后大惊,右手重重地拍击桌面,立起身子尚未站稳便下意识地向外面冲去。
“娘娘,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身旁的章公公连忙扶住皇后,说是扶,却是有制止她的意思。
却不想叶阳皇后已经没了方才的平稳淡然,一把搡开章公公,“混账奴才,没听到皇上回去了吗?皇上回宅子去了!”说罢夺门而出,甚至来不及将斗笠和纱巾戴起。
章公公拿起桌上的斗笠亦追了上去,心头却在轻轻叹息:“娘娘啊娘娘,恨他是真,痴他亦是真呐……”
此刻宅子中的三人已被层层包围,说是天罗地网也丝毫不算过分。
“呵,这便是你所谓的守护,东陵巽。”
尽管身边这男人是东昭的皇帝、是自己的生父,可莫衍毫不避讳,直呼其名,更是带着深切的鄙夷。
东陵巽看着莫衍,眉心微动想要说些什么,终是作罢,转而对他前面乌泱泱一众黑衣人吼道:“尔等何人,可知这里是何地,竟胆大包天擅闯此地!”
“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我等受命,凡此宅中之人,杀无赦!”那为首的黑衣人抬起手中的弓弩直指东陵巽的心口。
“受人之命?何人指使?!”东陵巽大怒,竟然有人洞察了这间宅子,甚至要在这里动手?!
“何人指使?东陵巽,你是真蠢还是装糊涂?”莫衍飘了一眼东陵巽,“如今东昭,有谁能有这般权力和胆量?”
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慕云漪,从一开始亦看透了一切,如今的东昭,最忌惮当初淑贵妃和大皇子的人,除了中宫之主叶阳皇后,还能有谁?
莫衍走上前两步,迎着一个个刀尖寒刃,幽幽说道:“你们奉命行事,本是无可厚非,我亦可奉陪到底,只是,不该在这里,更不该在今日。”
“呵,笑话,取人性命难不成还要算个日子?”站在那为首黑衣人身旁一名身量更壮的人嘲谑道。
嗤!
那人话音刚落,只觉眼前有一黑影闪过,再一低头,自个儿的腹部已经被长刀刺穿,疼痛感甚至尚未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