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块白板……

两块白板……

三块白板……

……

一开始，大家都能跟得上庞学林的思路看下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掉队。

庞学林写到第三块白板的时候，有的人还在琢磨第二块，等他写到第五块白板时，不少人还在第三块白板上打转。

等庞学林写完第十二块白板的时候，整个报告会大厅，还能跟得上庞学林节奏的，只剩下不超过十人，而这时候，庞学林才刚刚将庞氏几何的理论框架阐述完成。

张德业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道：“不服老不行啊，我看到第五块白板就有些吃力，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老邱，你觉得怎么样，小庞教授的这个理论靠谱吗？”

丘成桐皱眉道：“现在还不好说！这一理论是在远阿贝尔几何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时间太短，我也只能勉强跟得上小庞的思路，不过从他的切入点和整个理论框架结构来看，这一理论似乎将代数几何、代数数论、算术几何、偏微分方程这几个重要方向有机结合了起来。现在我还很难评价他的这项工作，得看他这套理论，能不能解决具体问题……”

“解决具体问题？！”

张德业不由得为之一愣。

……

这时，庞学林已经写完第十二块白板，又转回第一块白板，说道：“这里的内容大家应该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吧，因为后续还有不少内容要写，我先把这些板书擦掉了……”

“等等！”

还没等庞学林把话说完，坐在最前排的德利涅就站了起来。

“庞教授，这些板书全留着吧，今后说不定会成为重要的学术史料，主持人，想办法让人去找白板，越多越好！”

德利涅的话音落下，会议室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一下子喧闹起来。

“学术史料？”

“不会吧，难道德利涅教授真的如此认可这套理论？”

……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所有人目光再次聚焦到庞学林书写的板书上。

德利涅的权威摆在那里，他的话，在数学界影响力极大！

庞学林也有些发愣，他虽然清楚庞氏几何的价值，却也没想到，德利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

会议主持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德利涅教授，我们已经将酒店里所有的白板都搬过来了。”

德利涅皱眉道：“酒店没了，那就去其他地方找，总之今天一定要让庞教授把自己想写的内容全部写完！”

主持人道：“好，那请大家稍后，我们马上派人去找！”

这时，一名来自巴黎高师的教授站了起来，说道：“不用找白板了，我已经让人从学校里运白板过来了，预计半小时后到。”

庞学林也跟着笑道：“要不这样吧，现在时间刚好是中午，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后白板运到了，我们再继续！”

“好！”

“庞教授这个意见不错！”

“正好肚子也饿了，我们先吃饭！”

……

庞学林这番话很快取得了与会众人的一致认同，不过大家都没有去餐厅吃饭的意思，很多人想接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研究庞学林的板书。

会议组织方干脆让酒店将工作餐送到会议室内，庞学林在主席台上狼吞虎咽，台下的众人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上去打搅庞学林。

谁都知道，这种高强度的推导，到底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现在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还是让庞学林好好休息为妙。

但关于庞学林的这套新理论，台下的讨论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舒尔茨，你觉得庞的这套心理论怎么样？”

陶哲轩低声问道。

舒尔茨摇了摇头道：“远阿贝尔几何方面的内容我研究得不多，就现有内容来看，这套理论的思路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将这些内容拍照发给了雅各布·斯迪克斯，他是远阿贝尔几何方向的专家，应该能看出这套理论的价值所在！”

……

另一边，德利涅一边吃，一边和法尔廷斯聊着天。

法尔廷斯道：“皮埃尔，你就这么看好这小子的新框架？”

德利涅有些感慨道：“格尔德，你应该知道当初导师格罗滕迪克隐居之后，就一直在研究远阿贝尔几何吧？”

法尔廷斯点了点头，示意德利涅继续。

“导师在建立远阿贝尔几何之前，曾经做出了这样的假设，所有二部地图都能给出一条对应的光滑代数曲线，但这样能否得到所有的光滑代数曲线呢？当年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导师没敢和其他同行说，而是直接和我交流，我也觉得很离谱，结果不到一年之后，在赫辛斯基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苏联数学家别雷证明了对任何用代数数系数定义的非奇异代数曲线C，都代表这样的一个紧黎曼曲面，这黎曼曲面能作为黎曼球面的分歧覆盖，且只有三个分歧点。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别雷定理。别雷定理和二部地图，对导师建立远阿贝尔几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而这位小庞教授，在远阿贝尔几何的基础上，重新构建了代数几何的根基。我们年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我们是格罗滕迪克的接班人！但我们知道，我们当不起这样的赞誉。”

“后来彼得·舒尔茨崛起了，这些年，那个年轻人获奖无数，于是媒体又把格罗滕迪克接班人的称号，按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但我们同样知道，以舒尔茨现在的成就，同样没办法和导师相比！”

“但是，台上这个年轻人，他做到了，他才是格罗滕迪克真正意义上的接班人！他今天板书的这些内容，重新定义了代数几何！”

“我相信，若干年后，这些板书内容，将作为极具学术价值以及纪念意义的文物，进入馆藏之列，它代表了我们人类所能达到知识边界的极限！”

法尔廷斯有些吃惊地看着德利涅，他认识德利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德涅利给予一个人如此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