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询问了一番,才大体明白了原委。
说起来,还是贾蓉自己惹出来的事儿。
一个多月前,五台山上恢弘的金钟异像,以及熬椒渡劫时天雷不断,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传出去,就是贾蓉自己也对此心里有数。
从那天开始,登五台山朝拜的百姓便越来越多,甚至又传出了不少传说,只是贾蓉一直不是在客栈里闭关,就是在深山中练剑,不曾耳闻罢了。
后来消息传到朝廷,陛下大为重视,当即便下旨要亲临五台山朝拜。
准备了半个多月,于上月下旬从京师启程。
按照传旨太监的言语推测,今晚应该就能到五台山中的台怀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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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传召周知府跟贾蓉面圣的口谕,也是昨日銮驾离开阜平县时下的。
贾蓉一想,便知是陛下听闻了他猎虎之事,这才一时兴起,传召了自己吧。
老实说,贾蓉真不想再去五台山了,也不太想去面圣,毕竟大家彼此又不认识,你不烦我,我不烦你,多好啊!
把自己折腾过去,还要下跪磕头,想想就觉得郁闷。
但是让贾蓉抗旨,却又不太敢起这念头,毕竟这方世界还有太多自己不了解的。
就算皇帝也是凡人,但是保不齐人家就有什么老供奉啊,国师太师啊什么的,到时候自己要是打不过人家,那不是凉凉了。
所以没纠结多久,贾蓉便决定还是得去。
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周知府已经派人准备了车马行李,此来便是要通知贾蓉,准备一下,尽快上路的。
贾蓉其实哪里需要准备,什么东西都在纳袋里,只是不能无缘无故拿出来,便先敷衍了一下周知府,问明了其路线后,便让他先行,自己还要准备些东西,稍后施展轻身术,一定很快赶上。
周知府无法,只得叹了口气,依言先行了。
……
……
时间退回一日之前,在五台山以东八十里外的县道上,当今崇康皇帝的銮驾正缓缓而行。
身穿明黄色龙纹纱衣的老皇帝,此刻正在张贵妃的服侍下,喝着冰镇酸梅汤解暑。
这时大太监赵德海满含笑意的声音从帘帐外传来:“陛下!”
皇帝闻声瞥了一眼,笑骂道:“你这老货,可是又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进来吧!”
赵德海闻言,掀开帘帐躬身走了进来道:“回陛下,老奴今晨确实收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喔?那就说说看!”
赵德海道:“陛下,是山西代州府那边传来的。原来年头出走的那贾家小儿,确实没有顺着官道南下,而是也来到了这山西地界,如今正在代州府中。”
皇帝闻言稍稍回忆了下才道:“噢,你是说那离家出走的贾家子啊。他去了代州?这代州离京也不过八百里吧,他半年时间才到代州吗?不远啊!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赵德海笑眯眯的回道:“陛下,您难道忘了,这小儿今年也才十二啊,能孤身走这么远,也不一般了。而且据下面传来的消息,这贾家子在雁门关外亲手猎杀了一头丈余长的猛虎,如今正在代州鞣制虎皮,说是将来回京后,要带回去献给陛下您呢。”
皇帝闻言诧异道:“嗯?猛虎都能长到一丈余吗?朕都从未听闻过,莫不是虚报?”
赵德海听了忙道:“陛下,这点老奴也疑惑过,再三确认之后,才知那代州地界确实出现了这么一头丈余长的猛虎,当地锦衣卫也亲眼见过。
而且那代州城内曾有乡绅组织了两次上百壮丁进山围猎,均死伤惨重,第二次围猎还险些令上百人全军覆没。可见,这头猛虎确实非同一般。”
皇帝犹自不信的再次问道:“上百壮丁进山险些全军覆没,拿不下那头猛虎,那贾家小儿孤身一人就猎杀了?莫不是他这半年多来,武艺又大有长进了不成?”
赵德海闻言也满脸困惑的道:“是啊,陛下,这点老奴也想不太明白,这区区半年时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儿,如何就能有如此长进的。想来,也只怕是这贾家子乃有福泽之人。陛下,难得这贾家子有孝心,想把这稀世虎皮进献陛下,陛下何不召来一见?”
皇帝闻言,脸上来了几分兴趣。
……
这位帝王本名司徒烨,号崇康,乃大乾第三任皇帝。
登基数十年来,一直对太祖爷爷纵马疆场非常神往。
只可惜四海早无战事,所以这位崇康皇帝便喜欢上了出外巡视,一来可以探访民间疾苦,接触万千黎庶;二来也可以让自己出来散心,慰藉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只是皇帝外出实在是太麻烦也太不容易了,至今已有过五次南巡,两次西巡,然而不是舟船就是车马,前前后后簇拥着起码数百人。
虽然时至如今,50多岁的崇康皇帝早就没了躁动的心了,但是眼下出现了这么一位竟敢只身远行的十一二岁少年,顿时也让他的心中起了些许波澜。
想当初他也是九岁登基,十一二岁时,便要面临朝堂复杂的局面,以及各种潜藏的危机,那时他也生出过逃出樊笼的念头。
所以他并不觉得十一二岁就小了,只觉得十一二岁时心有向往,只缺少些许恰当的助力罢了,就像他当初一样。
于是便对着赵德海道:“传旨,宣代州知府并贾蓉,后日在五台山觐见。”
赵德海听了忙是欣喜领命。
……
作为伺候了陛下几十年的大太监,赵德海早就看出,陛下对贾蓉颇有兴趣,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引荐贾蓉,为的就是要讨陛下高兴。
这时一旁的张贵妃插口道:“陛下,这贾蓉,莫非是京城荣宁两府上的?”
皇帝闻言道:“噢?爱妃也听说过他?”
张贵妃轻笑道:“臣妾如何听说过,只是听赵德海称其为贾家子,这才随口一猜。”
皇帝抚须笑道:“哈哈哈,爱妃猜的正是,这贾蓉便是宁国公府目前唯一的嫡亲子孙。只是其父昏聩无能的很,管教他不得,所以年前,这小儿便自己个儿出了京,游山涉水去了。”
张贵妃闻言,忙以手掩嘴,惊道:“竟有这事?这……陛下莫不是要治罪于他吧?”
皇帝摇摇头道:“他那个父亲贾珍,确实不是个东西,虽然朕也不喜这小儿离经叛道之举,不过他既敢小小年纪,孤身离家远走天涯,朕又如何不能容下他一小儿?日后且看他的造化罢了。”
张贵妃则叹道:“唉,听闻这宁国公府如今人丁不旺,到是与荣府相比愈来愈远了。说起来,今年端午节,老荣国公夫人,还带着女儿来宫里给我送礼来了,对于陛下施给贾家的恩德,还满口盛赞不止。”
皇帝闻言问道:“噢?可是朕登基之初,史家嫁过去的那位贾史氏?”
张贵妃笑道:“正是。陛下隆恩,今科点的探花郎,乃这位贾史氏的女婿,所以她便带着她的女儿入宫来给各宫娘娘请安送礼来了。”
皇帝凝眉思索了一下,问道:“今科探花郎?赵德海,今科探花郎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德海躬身道:“回陛下,今科探花名叫林如海,姑苏人氏,祖上是威远侯林远山;传到其父林同文时,已是第四代。陛下您第一次南巡时,还曾召见过他家,并且特准了林同文再袭了一代爵,到林如海这一代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