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贾蓉被赵德海安排在侍卫营帐里,用布帘子隔开一个单独的铺位歇息。
次日一早,队伍继续南下,往最后一个台峰,南台锦绣峰而去。
半道上,张贵妃又把贾蓉召到御驾里说故事,贾蓉也卖个好,取出三枚黑松山神送的上好鲜果来,两枚孝敬给皇上贵妃,还有一枚,贾蓉拖上赵德海,要来把小刀,切成两半,拉着赵德海一起先吃了,只说是有好东西,也得孝敬孝敬赵爷爷。
大家都明白贾蓉此举是在避嫌,免了验毒之举。
只皇帝心里清楚贾蓉如今已非凡人,根本就不疑他会下毒,实在是犯不着。
宫女们将鲜果洗净切块,张贵妃见了那晶莹的果肉,只道从未见过此等奇果,忙问贾蓉何来。
贾蓉只推说是银子夜里找回来的,于是又把银子介绍给了娘娘。
这下子娘娘找到玩具了,连忙将银子要了过来陪自己。
贾蓉清晨就提前给银子叮嘱过,所以这会儿银子也配合,乖乖的被张贵妃抱在怀里。
直到进了庙中,银子才突然窜回了贾蓉怀里,贾蓉只得尴尬一笑。
皇帝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庙宇,便没说什么,只对着张贵妃摆了摆手。
……
南台峰太远,队伍从清晨出发,中午才堪堪抵达,朝拜完,用了饭,已是未时末,下山后只行了一个时辰,便在白云寺安置,明日再去那传言中神雷降落之地看一看,就将回台怀镇。
预计銮驾不出三日,便要回京了。
今日贾蓉给张贵妃说的故事,大多则是从邱先生闵婆婆口中听到的一些关于西山和太行山北麓的奇人奇事,因为两地都离京不远,也是贵妃熟知的,所以听起来也特别有兴致,连皇帝都很感兴趣,多次插嘴发问。
一路上也倒是氛围融洽,只一众文武们,将这一切默默看在了眼中。心里那叫一个酸涩哟,哪怕暗自找了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安慰自己,都压制不住那颗艳羡的心,只恨不能上前去将那小儿从御驾里拉出来,再参他一个蛊惑圣上的大罪才顺气。
……
……
而此时,皇帝派回京城的快马,也已在下午时分进了城,通报了六部关于贾蓉受封忠义伯以及加封太子少保一事。
对于朝堂来说,突然加封一个正二品官衔,哪怕眼下只是个闲职,那也不是件小事,何况还是加封给一个十一二岁的黄毛小儿。
当晚,京城中消息灵通之人,不少都收到了这个消息,有的人甚至兀自不信,还打发了几波下人出去奔走核实,这当中尤以派往贾家去打听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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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说巧不巧,这几日的宁荣二府里,还真有人在闹幺蛾子,不是别人,正是贾蓉他爹——贾珍。
事情原委也有意思,论起来还是贾蓉惹来的。
当初贾蓉离家出走,事情传到了宫里,圣上亲口怒斥贾珍不学无术,夺了其官爵,勒令其在家读书,参加童生试。
然而他贾珍就一十足纨绔,如何能读的好书?
也就仗着出身好,哪怕是幼时在其父贾敬耳濡目染之下,还能具备些底子,但是让他短时间内在人才济济的顺天府考中秀才,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不今年二月,贾珍发动关系,买通了宛平知县,顺利的以一个不错的名次过了县试;
四月,又宴请了顺天府尹,也顺利通过了府试;
然而六月下旬的院试,贾珍却落了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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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贾珍懵了,这院试主考秦学政,他明明已经跟对方打好了招呼的,怎么还能临阵变卦呢?这也忒不讲究了。
贾珍这叫一个气啊,当下二话不说,就跑上门去寻人晦气去了。
然而贾珍此去,却是只弄了个灰头土脸,原因也简单,人家背后有人,而且就是这背后之人,示意不准在你贾珍这件事情上通融的。
人家的理由也正当,你贾珍是陛下开了金口,勒令参加的科举,此事已经通了天了,县试府试过过,混个童生也就罢了,你贾珍好歹也能写的一手过得去的字;但是你还要过院试,就想的有点多了。万一将来陛下想起你来,你这胸无点墨的秀才,那是谁点谁倒霉。借给秦学政一百个胆子,他也再不敢帮贾珍了,只安抚他回去再读读书,来年再参加岁试看看。
贾珍回去后那叫一个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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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三品将军当的好好的,纨绔也当的好好的,如今被贾蓉一闹,自己被皇帝禁足读书半年了,结果也没能考上秀才。
按理说,就算他要科举,也该是回祖籍金陵去考的,那边贾家的相对影响力比在京城还大的多,想打通这些科举关系比京城也简单多了,贾珍又不是真要继续考举人,只一个秀才,闭着眼也能当上,毫无后顾之忧,怎奈皇帝钦点了他在顺天府参加童生试,他又如何跑的了?
在家中发了多日的脾气,心中那口气实在顺不下,就把贾蓉院里的衣物被子全拿出来烧了撒气,甚至气不过,把院里的树都给砍了,上好的雕花木床也亲手给劈了烧掉。
之后又跑到城外道观里,找他老爹贾敬哭诉,生了个忤逆子,家门不幸,想要将其除族,把八岁的从侄贾蔷给过继过来,将来继承家业。
贾敬不耐烦这些凡尘琐事,也被贾珍这两天连日跑来哭诉惹的心烦,便一摆手,随他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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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老子贾敬,又跑去荣府那边,找老太太商议。
宁府的事儿,老太太向来是不想管的,加上这贾蓉年初做的太过,甚至惹得皇帝都出手惩戒了贾珍,搞得整个宁荣二府,这个年都过的无比憋屈,亲友都没几个敢来串门的,自家人出去赴宴,也是被人戳着脊梁骨碎嘴。
为此,老太君一气之下,就病在床上半个月都没能下床,更别说出门了。
老太君活这么大,还真没这么憋屈过。
回想七八年前,其夫君贾代善还健在时,荣府是何等显耀,别说过年了,就是寻常过个节,府上迎来送往的礼单都是一沓一沓的,而今年上半年,简直就是门可罗雀。
所以贾珍一提要让贾蓉除族,老太君是二话都懒得说,直接就默许了。
若不是还注意着仪容,她都想敲敲这贾珍脑子里到底装的啥,老婆子早就等你来张口将那丢人现眼的孽障给除族了,居然让她等了这么久,心病都快等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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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请人算了日子,定在七月十二召集京中的贾家族老,开宗祠祭祖,并在宗族大会上,除族贾蓉,将贾蔷过继到贾珍名下。
贾家在京中,除了宁荣两房外,还有六房支脉,早在数日前,就相继收到了消息。
贾珍作为贾家的族长,老太君更有一品诰命在身,乃贾家老一辈里最有威势之人,二人都已经通了气,自然这一应事宜,都不会有人出来阻止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