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动摇了,在那伤痕累累的外表下是一颗彷徨的心。
才不是因为外边这群虎视眈眈的蠢货让她动摇了,一群懦弱无能的家伙如何能够让她感到负罪感?投以看待垃圾的目光是她对它们最为优待的选择项,能够让其内心动摇的方法只有她自己。
血雨在那时清洗掉了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而后,那只口齿不清的大猫被拍入淤泥前所说的‘叛徒’二字被微风将其远远地送到了白虎的耳中,不知为何,明明隔了那么远听在耳中却如此的清晰,化作利刃深深扎入到了内心之上,惊醒了她。
那二字对白虎来说是诛心之语,当然不是对首先开启战端有所后悔,而是像突然回过神那般,回首往顾,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所有大猫的对立面。
仔细想来,自己的每一步所作所为都是建立在损害族群的利益,一步步走到了族群意志相背的另一面。
后悔吗?不后悔,如果不将喵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藏起来地话小家伙便无法活下来。
可是,既然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为什么没有将喵芙杀死,将一切拨回正轨?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合情不合理都将随着喵芙的死随风飘散,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回想那时,自己为了让小家伙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成长说下了无情的话,那双无时不刻闪烁着灵动的双眸被夺取光芒的瞬间她和四溢着死寂和绝望的面庞回想起来依然清晰,现在想想却是后悔的,后悔到心头抽搐,后悔到无法自拔却又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地回想当初。
那个时候果然还是太不冷静了,因为太过激动做出了无法挽回的抉择导致自己的孩子下意识地将身边仅有之物作为了垂死之际唯一的稻草,将孩子手中唯一紧握着的东西夺取,她无法再次做到了。
因为愧疚,因为实在不想再次面对那张绝望的面庞,无法下手。
然而,在另一端,以往持之并引以为傲的继姓身份却化为了沉重的枷锁铐制在了白虎的内心之上,拷问着她。
这份骄傲是白虎在这个族群,在这个渊族之中最为优秀的证明,怀揣着这份骄傲便无可避免地会怀揣着和这份骄傲等价的责任,最为优秀的她理应成为这个族群的指向标,虽然周边的这群垃圾又蠢又笨又肮脏懦弱,可是好歹是自己的同族,带领着它们,指引着它们迈向更加光辉的未来是背负着这份骄傲的自己,是身为继姓的自己无可推脱的责任。
这份骄傲来自她的先辈,而他们所做的便是站在这个位置高高俯视,并守护着这个族落。
然而现在,自己选择了小家伙,连带着选择了这个将自身族落屠戮七成的刽子手,这给自己带来无比骄傲的身份立刻变得支离破碎,化为了无数枷锁,铁的链条勒入血肉,扼住喉颈。
孩子,还是族群?
白虎不想在其中抉择,于是便停止了思考。
战斗下去,不让自己闲下来便是眼下停止思考的最好办法。
“嗯?”
白虎眼神一凛,将手里的戾对着雷抽了过去。
侧身急闪,凛风贴着鼻子略过,回过神来心底疯狂冒着寒气,成功打消了雷继续试探的冲动。
不用着急。
雷在心头安慰着自己,即便是游戏也会有着胜负之分,而这场战斗连游戏都算不上,结局在它们到来之时已经注定。
尽可能降低战斗时的伤势可是常识,赢了战斗输进去整个猫生这件事是被整个动物界的母亲当做范例教导自己的孩子们的,如果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让战果更早地出现地话连将自己抚养大的母亲都会流泪地吧。
所以等待白虎随着时间推移自己倒下是最好最为轻松的选择。
而且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阻止一个陌生的家伙送死是为了什么?
就这样吧,等它慢慢倒下...
“雷,你在犹豫什么?我们可不是为了她的尸体才过来的,干净利落地放倒她,不要让她再继续耗下去才是我们的目的,只有听到她亲口解释我们才能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
雷向后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花,正是从那里传来了衡的声音:
“戾,咬紧牙关,如果你敢挠我你就等死吧!”
“等等...等等!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我咬紧牙关?如果你们敢打我地话别怪我事后找你们算账...嗷!”
拖拽着长长的尾音,和噗通的落水声...
“那么...风,你新到手的武器已经没了,现在的你准备怎么办呢?”
白虎抬着左爪,半悬在水面上,微微颤抖着。
在其身前的是衡,水浪汹涌着在二者的胸膛之间拍击回荡着,纷飞着水花,在无数悬空的水粒后面能够看到衡的半面,右爪的肉球对着白虎的腕部,刚才它在一瞬间间入到白虎挥舞手臂力尽的空档,打散了白虎的劲力。
结果便是让白虎再难用爪扣紧戾的脑袋。
实际上,衡根本没有用上太多的力,它的行动毫不避讳地展现在了白虎的面前,然而白虎即使将一切纳入眼中也无法对衡接下来想要做的进行应对。
身后被戾留下的巨大伤口破坏了白虎下盘的稳定性,速度,力量全部降低,连肢体舞动时从静止到移动的时候都会大幅影响准确度,肋下到脊背的环切将白虎近半的背肌切断,背部肌肉更是局部肢体和整体的重要连携组成,挥爪这个动作需要全身肌肉的参与力量才能最大化,失去了背肌的参与将让有臂膀参与的所有动作力量都会大幅降低,强壮与否更是控制着攻击出击和收招之间的间隙长短。
身体连将力道缓冲下来的动作都没有。
可以说衡挡住白虎的臂爪衡没有费到吹灰之力,仅仅是把爪子抬起来,放在白虎手臂即将划过的轨迹罢了。
“还要玩吗?我可以一直陪你玩到尽兴为之,只要在事后好好和我们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就行了。”
还不等白虎回应,衡低头想了想,再次说道:
“...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说也不会有人追着你问,敢向你出手的我们会为你摆平,这群家伙看起来很惨,但是事实上却没有什么大碍,连这些飘着的睡上一个星期也差不多能够满地乱跑,你这么做肯定是事出有因吧?如果是身为继姓的你的判断肯定是没错的,反正也是这群家伙的错,反倒是你,如果不赶紧休息地话可能走不出片水洼了,怎么样?想要玩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先休息一下怎么样?”
白虎一怔,手臂似有垂下的征兆。
衡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果然只是后辈闹小别扭了,看样子族长的死不是每个大猫都能接受的,即便继姓也不例外,这个时候身为长者的它必须得站出来才行。
疏解不安的情绪这件事总得有人...
砰!
做...
衡的脸歪向一侧,视线直转九十度...
揉了揉脸颊,转过头,白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那个半抬出水面的爪子,不知道何时挪到了另一边。
刚才就是这个爪子抽地它脸。
...
当然因为没了屋顶便翻了天的熊孩子也必须要好好调教才行,这么精神,看样子再打一顿也没有关系吧?
“吼~~吼~~唔~~喔~~~吼~~~·”
荚的声音再次飘扬起来,衡聆听着,怒火逐渐消退:
果然还是要给孩子们一点宽容才是...
咦?我是...怎么了?心平静下来了,荚的吼叫声还有这样的作用吗?
回头望向荚...
噗通!
衡转头的空档身前浸没至腋下的湖面荡漾开来,白虎翻倒在地,微合着的双眸失去了焦距,但是,呼吸还在。
因为失去意识,绷紧的肌肉松软了下来,血水徐徐地从伤口流了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水域。
荚不知道,在红雾弥漫之时,她为了将红雾驱除而发出的吼叫让操纵着红雾的白虎也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的白虎从而可以以客观的角度回忆自己之前所做出的一切抉择。
于是白虎便陷入思维的死角无法自拔,想要用战斗来逃避,可是当荚的歌声再次响起,心神便不受控制地松懈下来,倒地不起。
可以说对白虎的讨伐输出占比荚是占大部分的,不过在场的大猫们没有一个意识到这一点。
就连荚自己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