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夜,薄暮苍然,半轮残阳未落,顶上最为璀璨的星星已将它们的光辉透过浅浅的红纱显现在天穹。
现在是营地中的用餐时间,篝火的光芒凌乱地洒在营地的帐篷之间,肉香裹挟着各种散发着美妙气味的香料四散开来。
青灰巨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她是被食物的香气所唤醒的,不论是什么世界,血肉所化为的蛋白质在更加激烈的分子运动中所带来气味冲击比之普通的冰冷血肉本身自然溢散出来的气息要浓烈无数倍,而肉和脂肪在高温下所散发出来的焦化气息永远都是那么让人着迷。
嗯!没错!熟制的肉食香气是能够打破次元壁垒的!
日耀的高温于砂质为主的地面上还有着些许残留,红色和紫色相互混杂,再点缀上稀疏的星辰,让这片天空充满了异界的妖娆和情调。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空气的缝隙间已经填满了食物的香气!
众所周知,有食物的地方就有肉。
可是,这个气味真的好香~香地她已经闻不到其它的气味了!
疲惫的身体急需饱含脂肪和营养的食物安慰,饥饿感在被逐渐唤醒,并愈演愈烈。
荚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看向了那深红的天空上渺渺的青烟,四肢将体感十分沉重的身体撑了起来,一摇一晃地朝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荚可没有获知重力的概念,而在这颗重力远低于西卡娜的星球上感到身体沉重,已经足以证明荚的身体状况有多恶劣了...
而且这还是多亏了将身体内储存的大半养分转换为了红细胞才汲取了足够她正常行动的氧气,加上白日中为了降低体温所造成的大量水分流失,此时荚的血液已经变得有如胶水一般粘稠,红细胞的密度高于寻常血液上百倍。
或许不该这么严苛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该说还活着,心脏仍在跳动,还能够醒过来这件事便已是万幸了。
一锅飘着热气在红彤彤的炭火上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肉汤,上面撒着几片异界的香料,用一个大石锅支架架撑着,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放在荚的面前。
诱人的气味直往鼻孔里打转,馋虫在叫了,不过荚却没有忙着大吃一通,而是先谨慎地向着四周瞧了瞧,嗅了嗅周边是否有什么威胁性的气味。
即便她的脑袋已经没那么灵光了仍然还抱有着一定的警觉。
淡黄色的油脂和沉浮的小块儿肉排一并在热汤里沉浮,很快便驱散了荚的理智。
舌尖,轻轻地点了一下...
砰地一声,被烫到舌尖的荚吐着舌头一爪子打翻了肉锅。
突然间,她向着四周看去,眼睛瞪得滚圆,那视线好似凉刀锋锐地要砸破那片无光的夜幕!
然而没有任何异样,可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了有惊呼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错觉?不可能!野兽唯一不能怀疑的便是自己的感知!
她向着那片夜幕迈出了一步。
如果没有感觉出错,她好像闻到了惊恐的气味从那边传来。
突然,湿湿的东西碰到了她的后脚,她扭过头,看到被打翻在地的肉汤笼罩在一片蒸腾的氤氲。
由于锅里的肉汤被打倒了,里面的香气如同被打开了香味的泄洪阀一般喷涌而出。
荚的脚步顿时一顿,回过头看着那锅肉汤,眼中尽是不舍:
牵肠挂肚可能就是说的这个吧,她肚子里的馋虫仿佛被套上了项圈一般,像是只要她再向着那边迈出一步立刻就要一哭二闹三打滚一般。
再次深深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如果以自己为对手是这么让人惊恐的事,说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吧。
不再看那个方向,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打散的肉汤上: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地上的肉汤已经释放出了不少的热量,狂暴而桀骜的香气仿佛被驯服了一般变得温煦,好像在说着它已经可以吃了一般。
呲溜...
被荚凝视的那个方向,在荚用舌尖沁出汤汁时,那个瞬间,笼罩在那片区域气息突然凝滞了下来。
某人舔了舔干燥无比的嘴唇,其后是一片紧张的吞咽声。
许久,仿佛是一年,但好像只有短短的一瞬,在那青灰色的巨兽再次将舌尖触向汤液时,一切都如春风化雨,顿时严冰开化。
...
...呲溜,呲溜,呲溜...
这锅在荚的面前也就像是一个碗口打开的薄底酒杯,即便盛满了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再加上这一锅肉汤被她打倒在了地上,经过沙地的吸食之后又能经得起荚几次舔舐呢?
正巧,这气味传来的方向可不止一个,还有好多相同的气味正悠然地在荚的口鼻面前散着步。
再次打翻一锅,用舌尖试探着试探着,等感受到温度适宜地时候开始大快朵颐,然后,再来下一锅。
肚子里荡漾着的暖意越来越真实而饱满,沉淀出来一种让人安心的倦意。
因为饱食,消耗剧烈的身体得到了补充,身体轻了许多,只是精神还是有些萎靡,虽然才睡醒,却又有点想要睡觉了。
回到原来的地方再睡一觉?荚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便随手将这念头抛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现在她还饿着的呢,而且还有几道香气的来源没有解决,果然还是全部吃完比较好吧?毕竟现在自己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不过只要多吃一些任何的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荚很节约眼前剩下的食物,可能是平日里过地并不称心如意吧,每一口都吃得很认真,到最后的一道火光被打翻的肉汤扑灭,终于,在地上躺着的一个仅剩的小肉粒被其吃进了嘴中,抬起头看着周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勉强吃了个半饱,将饥饿感压了下去,而且吃过肉汤之后的荚觉得有些渴了,尽管刚才吃的那些东西汤多肉少,盐分却下得有些多,明明喝了这么多汤结果反而让她越来越渴了,到了饥饿感被驱除的现在,体内想要喝水的诉求反而越加强烈了起来。
水汽,冰凉而纯净的水汽...
在心中这样想到,荚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灵敏的嗅觉将肉汤的芳香气息全部排除...
找到了。
奔袭向那个方向,然而...
在那前方,穿越了无数嶙峋的风化岩林和帐篷之后,一个山丘中央嵌着一道巨大的正方形空洞屹立在荚的身前,内里喷吐着巨量的寒气,而那分水汽正是从那里所传出来的。
这个地方很奇怪,从中传出的可不只是水汽,还有无数动物其尸身被冻结后的气息,死亡气息裹挟着寒流有如浪潮一般拍打在荚的脸面上。
除了死亡,还是死亡,夹杂着少许的鲜活气息,便什么都没有了。
荚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那黑漆漆的洞穴中神情满是凝重。
这里面有一只强大无比的兽王,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水源占据,并将进入其内的所有动物杀死...
这个洞穴中的死亡气息浓烈到了如此地步,宛若无数年如一日一般死去了万万生物,难以想象,被这样无数年地供养之后,寄居于此的兽王领主会强大到什么样的程度...
不行,不能进去!
这种认知让荚产生了无比浓重的危机感,连意识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可是,如果没有了水,她该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荚不由地焦躁了起来,在这座小山丘的旁边游走着,不断地抬起头闻嗅空气中是否有水汽的味道...
答案仍然是否定,周边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有着水源,干燥的空气里不存在任何湿意。
那么还有其他选择吗?
荚又回到了这四方的洞口外,于原地辗转片刻后一头扎入了那片深暗中...
随后是爆散开来的火光和数声连并在一起的炸药轰鸣,钢铁的门如铡刀一般从上方砸下,哐地一声将那黑洞洞的仓口盖得严丝合缝。
寂静无声,万籁俱寂,仿佛没有活物的暗处顿时有震天响欢呼声冲天而上!
“你们知道咱这行当是怎样猎杀独胡吗?”
白日,一个秃头正眉飞色舞地对着围绕着他的一众挥舞着双手比划着什么,平时就喜欢叨叨的他一触碰到和自己本职的相关职业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胡’是这个星球的一种类似于狼的生物,昼伏夜出,单独行动,杂食,不避讳素食,但是更喜欢吃肉,攻击风格以凶烈著称,是旅人最不想遇见的生物之一,大人们吓唬小孩子的故事里也常常出现胡的身影,算得上是人们眼中某种邪恶的化身。
“首先你们要搞清楚,胡是有灵性,别信你爸或是你妈的鬼话,我们猎人这个行当里胡和野枭是唯二最为优秀的帮手,一晚上扒它三四个沙鼠窝儿根本不在话下,迷了路找水源也是一等一的绝活儿,那鼻子只要轻轻嗅嗅,指哪,你跟着走,顺着它停下的地方往下刨,保管有水!身体健康的小胡经过好生调教不出意外可以让你一家十年不愁吃穿,想我爷爷当初有那么一条老胡拉扯大了我爸还有我八个叔,我爸想去弄上一条结果胸上被扒拉下了好大一条伤疤,再不肯去打胡的注意,可是捕捉胡的技巧却传了下来...”
“我们一家世世代代都是猎人,住在茫茫黄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地,不像这里什么药品一应俱全,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麻醉药什么的,弄着点什么带着药性的草全部拿到小城里卖了,草药你们知道有多值钱吗?这么一株止痛的麻草拿去换钱能顶全家三天不饿,哪里能用这么奢侈的办法去抓野兽?拿去配了饵,你能确定胡会咬你的饵?将钱拿到手的才叫踏实!”
“虽然没法下药,可是咱也没法就光撸着把枪杆子去追胡啊!不过,不知道以前哪个奇才想出来的,用盐参合在饵料里,然后在水源附近布下陷阱...盐不值钱啊!一钱能换好大一钵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