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趋于静止,能够看得到雨珠的形状,像长长的纺锤一般。
收起翅膀,任由重力支配自己的身体,麦加如一枚流星急数下坠,转眼便以凿穿了数百层楼的高度,烈风撕扯开毛发间的缝隙,直入皮骨,将冷雨所化的寒意逐渐注入骨髓。
很冷,但是也前所未有地快!
城市之中各种形状复杂的轮廓被急速飞驰的线条涂抹成了形状简易的色块儿,然后这些色块儿又被拉扯成了粗细不一的色条
,视界被模糊,一切有形的事物都在被极简勾兑,然后又变得更极简。
更极简的原因是它们已被远远地落在麦加的身后,由长长的色条变成了被雾气朦胧的点点色斑。
不管是大脑还是视觉神经都无法完善地处理如此以神速变化的图像信号,只能向着简化妥协。
甚至于连麦加身后呼啸不间断的声浪似乎都因为追不上它的身形而低沉许多。
它此刻飞掠的速度到底是上百公里每小时还是两百?
它坠落的速度到底是有多快?
麦加已经被这样的高速弄得心惊胆战了,现在它的速度早就超过了它能驾驭的上限,如果不快点把速度降下来地话不用后面的蜂群动手,它自己便会在某个时间点上瞬间超生,变成一滩扶不起来的肉泥...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特别是这样的事马上就要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便更无法让人高兴起来了。
不过以这样的速度前行地话那些奇怪的东西也不可能追得上自己了吧?
算是好事吗?
似乎也不算,因为现实给它的选项好像只有两个:
摔死or...
说起来被追上地话它们会怎么死?
麦加突然想试探一下后面这群发着红光的圆球会怎么对待自己,可是一想到在踢那东西突然在自己脚上爆开,又想起那个圆球当时冲向自己的势头...
不了不了。
麦加一个哆嗦打消了去上面试探一二的想法——怎么想那个爆炸都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杀伤手段啊!如果被那么大一片追上,然后...
麦加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实在是方便!连骨灰都不用打扫,直接给你扬了!
本来这么想着,麦加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什么拴住,紧接着便是血液急速冲向脑部所带来的眩晕...
怎么可能?!
麦加瞬间便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了什么样境地,勉强抬起头,发现有无数根细细的银丝缠绕在了自己的脚腕部分,其终端所连接的果不其然,正是那群聒噪不断还闪红光的浮游警卫!
可是自己的速度已经这么快了,那群圆球如何能够赶得上自己?
没道理啊...
等等,这些家伙,和我刚才踢爆的不一样!
麦加猛地惊觉,这些吐出银丝拴在自己身上的浮游警卫和刚才那个显然不一样,其一,它们在追逐自己的时候没有发出乌拉的声音,其二没有闪烁着浮夸的红光,正是自己下意识地以为对面全部都有那样显眼的特征所以在没察觉到身后动静的同时下意识放松了对后方的警惕,这才让那些家伙得逞...
这些家伙居然是那种闷声坑人的特异型体!
然而还有其三,也是最让麦加心凉的一点——
它们在以某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自由地于空中腾飞,远远超乎了麦加于空中的灵活度,不,应该说麦加那笨拙的飞行技巧连给这些浮游警卫擦鞋都不配!
和远远吊在麦加身后的那些浮游警卫不同,它们不是圆形的,而是像空中下落的雨滴一般,是梭形的!比之麦加此时身体体型更加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形态!
没有学过空气动力学的麦加并不无法知晓对方的体型是否蕴藏着什么奥秘,然而这些拖着它的警卫们却有着一样特质却是麦加所能够识别的——那就是它们的与众不同,浑身呈蓝色的涂层和纤细的身体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它们比那些远远吊在后面的警卫更快!更有威胁!
下坠的趋势在被逐渐放缓,无数特化型的浮游警卫拖着麦加的脚往上拽,显然是准备把它拖到大部队中然后慢慢料理。
麦加急了,翅膀后叠护住孩子们之后便奋力地向上踢踏,用它那强健的大腿反复地踢踏,以此将那纤细的细丝挣断!
那些比风看起来都要轻柔的丝线其材质自不必讲,其中随便单独挑出来一个小汽车什么的轻而易举,特别是麦加脚腕已被这无数轻丝缠绕的眼下,别说是麦加那点体重,就算是一辆满载的运沙车都能够拴住。
当然,暂且不提这些警卫提不提地起来运沙车。
麦加挣扎着,踢踏着,但是身处的高度却在不急不缓地拔升,如一条吊着勾出水的鱼儿,力气再大没有上脚的地儿也只能徒呼奈何。
己身无力,那就只能寻找外援:
“松松松!别睡了快帮我!”
被吊着脚的麦加踢蹬着腿,急得大叫。
“别叫小爷,自个儿想办法!”
在麦加腹部的浓浓羽毛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闻声麦加大喜,然而当它反应过来松鼠到底说的是之后差点被梗地晕过去:
“别在这时候耍性子啊!”
麦加已经快要急哭了:
“求求你了大哥!我错了!事后叫我怎么道歉都行,赶紧想点办法把那个吊着我脚的东西弄断啊!如果被拉上去地话我们几个都会被一锅煲了啊!”
“不,小爷是真的出不来。”
“怎么到这时候还在说这种话啊,我现在道歉还不行吗?”
麦加差点没忍住将这家伙给扔出去,然而这边还没反应倒是松鼠那边先炸了:
“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安静点听人解释不行吗?”
麦加觉得自己的皮肉好像被什么东西踢了一脚,不疼。
“哼...那个环你知道吧?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着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小爷只要把头钻出你的羽毛那东西就会突然放电,把小爷电的死去活来动弹不得,怎么帮你?”
“电?那是什么?”
“某种很稀奇的东西里面才有的东西,只要碰到便会起效,如果严重地话甚至会立即升天的恐怖东西,和雷一个性质的东西。”
“雷?你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看起来像样的吗?怎么可能有东西能够容纳雷?哪有这么古怪的东西...咦?等等,如果不严重会怎么样?”
“...如果轻地话,应该会有些麻吧?不知道是怎么个麻法,小爷也没试过,是听别人说的。”
“...真没骗我?”
麦加有些怀疑地道,然而松鼠却又又又生气了,当场爆炸:
“骗你地话小爷当场跳下去!”
“可是你出不去吧?连探出脑袋都做不到你怎么跳?”
“...”
松鼠熄火了,似乎在思考人生,麦加也沉默了,事实上它已经不再对松鼠的话有所怀疑,因为它现在感觉到的就是这个。
“你出不去吗?”
“哼...小爷...小爷出不去...”
松鼠的声音有些低落,毕竟这样的事实实在是没法铿锵有力地说道。
“那个电什么的没法用什么东西挡住吗?”
“有,可是因为学这东西平时又用不上,小爷便没去学,不过如果是那种很厉害的电,比如说雷的话是什么也挡不住的。”
“我的羽毛怎么样?”
“羽毛怎么可能挡得住那种力量!”
“可是我已经被你说的那个电麻了好久了,如果那个电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厉害地让人动弹不得地话为什么我没有事?既然它一直都在放电,而躲藏在我羽毛中的你没事地话会不会我的羽毛就有那种挡住电的力量?”
说话的这回儿功夫麦加已经被拉上去好长一段距离了,松松松好长一段时间没吭声,眼看着它们就要被拽到浮游警卫的大群体中麦加也没法淡定下来,开始催促起松松松来。
“...松松...嗷!”
然而没有预料到,麦加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好像被什么大虫子咬了一口,疼地厉害:
“松松松!你咬我屁股?!”
“放屁!小爷不过拔你一根毛罢了,需要叫这么大声吗?再污蔑小爷地话小爷就真咬你了!”
“你拔什么毛不行为什么偏偏拔我屁股上的毛啊!”
“废话!那里的毛最粗当然防御力最高啦!”
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麦加忍着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有道理...呜嘎!”
眼睛暴突。
“啊!”
面目扭曲。
“嗷!...松松松!”
唾沫横飞。
屁股上接连来这么几下是个鸟都顶不住,麦加猝不及防,几声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揉不到屁股的它顿时将这一腔的怨火发泄向那个罪魁祸首,然而那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满不在意地掏掏耳朵,顺着麦加的大腿根往上爬: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小爷耳朵好着呢!”
“为什么又拔我毛?而且还拔这么多?”
“你都要这么多毛才能防住电,我一根都没有,不多拿几根保险怎么行!”
“你!!!”
“你什么你,没其它废话地话小爷就准备上去了,但愿你的毛能防电吧。”
麦加一愣,被松松松这么一番不负责任的话差点气地当场去世:
“感情你还不确定能不能防电就拔我的毛?”
“你这么大个鸟儿浑身上下的毛加起来恐怕比天上的繁星都多,还怕什么掉毛?”
“那不是什么毛!是翎羽,翎羽!不是你身上的那些短短的毫毛,连着肉的!”
松松松试着伸出脑袋,被那股麻麻的电流吓了一跳,然而却没有立即倒下,仅仅是让它的脖子麻地转不过圈儿,可手脚却是绝无关系的。
“嘁...真抠门,说的像小爷的毫毛没连着肉似的...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麦加好像看到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从眼前飘过。
“给你了,这些可是小爷保养好多年的汗毛,不要客气。”
松松松拍拍手,随即向着麦加的脚掌上跑去,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
“小爷可比你大方多了...”